晚自习放学以后,我率先冲出教室,决定去干一件预谋已久的大事。
骑着自行车出大门的时候,门卫老大爷正在听广播,邓丽君的声音带着特有的时代气息飘荡在空气中,留心嗅来,里面有人生百态的味道。
邓丽君虽好,却只属于她存在的那个时代,属于某个闷热潮湿的夏日午夜,留声机里传出的靡靡之音,勾出居住在你心房里的那条蚯蚓,它伴着歌声蠕动,让你的心痒痒的。
我脚下生风,急匆匆的赶回家,不由分说便拿起电话打给夏雨,我爸笑盈盈的端来刚下好的饺子,我没来得及接:“放茶几上吧。”
“喂?”
电话那头,夏雨虚弱的声音传来。
“生的什么病?”
我没自报家门,省的浪费时间。
“感冒而已。”
简单的四个字却伴随着绵绵不绝的咳嗽。
她没给我继续说话的机会,就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咳个没完没了,是故意咳给我听的吗?在学校里吃了亏的孩子总喜欢在爸爸面前卖惨,又或者是我最不愿看到的,病情真的很严重。
“怎么会感冒呢?”
我是真的不会说话,虽心急如焚但又不知该如何表达,到最后只会用最简单的疑问句。
“谁知道呢,唉,好似那林妹妹,自古红颜多薄命。”
她鼻音很重,语调却轻佻随意,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想让她听出我的严肃。
“干嘛凶我。”
“你还挺委屈。”
“我已经发烧二十四个小时。”
“我还担心了一整天呢。”
……
“好吧。”
她语气缓和下来,里面竟然还能听出些许得意。
生病有什么好得意的!
“我猜绝对是昨天冻着了。”
她也附和:“应该是‘泰坦尼克号’上的风太大。”
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我不明所以:“发生什么了?”
她闷哼一声:“生病只顾着难受,谁还有心情吃饭,刚才水杯没拿稳。”
紧接着又说:“我妈听见声音过来了。”
挂断以后我瞅见眼前的这盘饺子。
上次送夏雨回家,发现她家就住底楼,小区的不远处有间公用电话亭,我本意是等会儿马上去那个电话亭再打给她,制造个srise,既然她说没吃饭,不如把饺子也顺手捎带去。
于是偷偷去厨房找出饭盒打包,刚想出门,我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大晚上你要去哪?”
“家里太热,我去外面吃。”
“大冬天的你跟我说热?”
我爸说:“孩子长大了,让他去。”
还是我爸好。
到夏雨家楼下的时候,不知几点,反正很晚,中间理所当然的走错了路。
我是天生的路盲症患者,脑子里少根弦,方向感几乎没有,你问我东南西北是什么?我只能告诉你不是吃的。最要命的是运气极差,每次在分岔路口做抉择的时候,总会走在错误的那条路上,让我对概率论产生了深深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