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弘微微挑眉,看着他们不言不语。每当这种时候,就得看谁最没脸没皮。被他静静看了一会儿,薛皓最先扛不住了,“我听话,我看家。”
齐怀安紧跟着也败下阵来,“好吧……我也听话,我陪老薛看家。”
“那…那就……不差我一个了吧?”韩宗耀吭哧半天,心里实在没什么底气。
萧弘看他一副惨兮兮的模样,心一软,答应道:“行,这次让你跟着。”
韩宗耀微微一愣,反应了一会儿才回过味来,“真的啊?!”
萧弘揉了揉他的脑袋,“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绝不可出尔反尔,言而无信!”韩宗耀激动得两眼放光,“这可是将军你自己说的啊!”
“嗯。”
“说好了啊!”
“好。”
“不准反悔啊!”
“行。”
“那我去准备了啊!”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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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到北境的不过是一纸诏。然而京中反对封王一事的大有人在。大晏朝中大权旁落已久,要职几乎被士族高门所垄断。昊阳尹氏、昆宁潘氏、济原温氏,作为大晏三大氏族,更是党羽遍布朝堂。其中昊阳尹氏这些年仰仗着丞相尹定坤在朝中势大,党同伐异,只手遮天,连天子都不得不礼让三分。
皇帝提出为武安侯封王,众人最先攻击的倒不是萧弘的人品、功绩,而是他的出身。武安侯萧弘生于翼州失地,幼年失怙,身世不明,十五岁独自携剑南归,投军入伍。莫说出身微寒,连父母是谁都无迹可寻。这样的出身,封侯已经是超乎寻常的恩典。封王一事一经提出,朝中一片哗然。萧弘不经奏报就斩了潘志平,更加触怒了朝中士族势力。一时之间,上反对者不计其数。皇帝却一反常态,趁着易储一事尚如利剑高悬,力排众议,坚持己见。作为唯一在世的亲王,魏王沈洵对此事始终未置一词。偶有朝中官员同他说起,他也只答,“圣意难测,不可妄加揣度。”
沈洵平生喜静,加上双腿不利于行,很少出府走动。入宫面圣,更是能免则免。那日答应了女儿去和皇帝说国子学的事,他一连拖了许多天。还没等他自己去见皇帝,皇帝已命人带来了口谕,请魏王入宫议事。
年轻时沈洵尚能行走,天气好也会陪着王妃出府转转。王妃尹徽音去世后,他越发不愿出行,连带着腿脚也更加不便了。如今拄了拐杖,还得有人在旁搀扶着才能走动。即使如此,面见帝王,他仍是坚持着,行了跪拜之礼。
“老五,”沈晟一挥手,“兄弟之间不必多礼,来坐。”
卢知年连忙扶起沈洵,小心搀着他在皇帝对面坐下。
沈洵望着两人之间那张小几上的棋局不由苦笑,“臣当陛下有什么要事,难道是招臣来陪着陛下下棋的?”
沈晟抬手挥退众人,“朕这些天心烦。能说上话的人越来越少了,你又总窝在府里不出来。朕只好让人去叫你了。”
棋盘上的棋子与他上次入宫时一般无二。这盘棋已经下了很多年了,始终不分输赢。沈洵看着棋局,声音里似乎多了一丝疲惫,“臣老了,腿脚也不行了。”
“你比朕还年轻十岁,这就老了?”
“老了,都记不得这盘棋下到哪了。”沈洵说着依旧在研究面前的棋局。
“也是,孩子们都长大了。”皇帝微微一笑,眼角堆出一片褶皱,“前几天阿离入宫,朕正忙于国事,没见着她。事后听皇后说,她想入国子学。”
“是啊。臣正想和陛下说说这事。”
“阿离也有十八了吧?”
“是啊……”沈洵说着缓缓抬起头来。
“老五,女儿大了,不能一味纵着。是时候安排门亲事了。”
帝王的表情像是寻常人家兄弟之间闲聊家常,沈洵心中却是一沉,脱口说道:“阿离还小。”
“不小了!不如就由朕做主。”皇帝说着递来一纸诏令,“看看。”
沈洵打开看了一眼,立马合上,神色早已不复以往的淡定,“陛下,阿离早被臣给宠坏了。在京中顺风顺水的还成天闯祸。这要是……要是……”
“老五啊…这朝廷是谁当家?”
“当然是陛下。”
“朝中军政大权旁落已久。现在打退了达钽人,要是再不做点什么,以后可就不好说了。”沈晟低笑一声,“朕的庄宣公主早已婚配,如今宗室之中,就只有阿离能让朕放心了。”
“臣当年答应过王妃,要一辈子护着阿离,让阿离留在臣看得见的地方。”事关女儿的未来。沈洵鲜少反驳皇帝,这时却也顾不得了。
沈晟轻叹一声,手执一子,落在棋盘之中,“老五,你也要让朕放心才行啊。”
皇帝语气如常,只微微加重了“放心”二字。沈洵望着面前的棋盘久久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