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她就又沉浸在悲伤里了。
玉生香直起身,往草庐旁走去。
温珑陵问道:“阿香,你去做什么?”
玉生香勉强笑了笑:“我去蹭她几坛子酒喝。她酿的酒,再不喝,恐怕就要浪费了。你等着,我挖出来,咱们一起喝。”
她当然知道,慕枕亭酿的酒,都埋在哪里。
温珑陵也要起身跟着她,却被玉生香按回去了,她道:“你在这儿等着。”
不一会儿,玉生香就提着两坛子从土里刨出来的酒走来:“来,尝尝阿亭的手艺。”
这是慕枕亭留在世上的最后两坛酒。
温珑陵将坛子口的封泥拍开,说:“这是什么酒?”
玉生香摇摇头:“不知道。”
就在玉生香看到酒里泡的东西时,她忽然落泪了。
这是青梅酒。
恍惚间,回忆回到了去年,她们往鲤州城走,在一家荒郊野岭的客栈里,把酒而酌,闲话青梅。
——“你去干什么?”
——“摘几个青梅,咱们饭后吃。”
——“也不知道,拿青梅酿酒是什么滋味。”
——“改日我酿一坛青梅酒,给你尝尝。”
当时,宣琼琚随口说不知道青梅酒的滋味,慕枕亭随口说要给她酿,结果她真的给她酿了酒。
可惜眼下,要尝青梅酒的,和酿青梅酒的,都已经不在了。
温珑陵轻声道:“阿香……”
玉生香垂下眼眸,忽然提起一坛子青梅酒,往自己喉咙中灌去。青梅酒的味道很香甜,可她却被自己喉头的苦涩酸出了眼泪。
宣琅琊处理事务处理得累了,他就往广陵城外的避暑山庄里住两天,权当休息。
宣琅琊斜倚在红木罗汉床上,叹息道:“要是阿姐还在就好了,眼下这么多事儿都压在本宗主一个人身上,一点都不能清闲。”
玳平赔笑道:“宗主日理万机,奴才知道宗主疲累。可这偌大的烛螭派,都压在宗主一个人肩头呢!谁松一松,您都不能松一松啊。”
宣琅琊斟了两杯酒,轻轻一笑,也没有作声。
玳顺跪在地上,替他捶打着膝盖:“宗主有日子没见庄夫人她们了。眼下,让她们来服侍服侍宗主?”
玳顺口中庄夫人这些如夫人,都是宣琅琊新纳的妾室。出身小门小户,容颜俏丽无双。
宣琅琊随口道:“好,叫她们来吧。”
在避暑山庄的一处绣楼里,庄夫人接到消息,就吩咐自己的贴身丫鬟:“去,给宗主端一碗醒酒汤来。”
小丫鬟诺诺称是,很快就把醒酒汤端过来。
庄夫人看着那醒酒汤片刻,心里一动,觉得下手的机会到了。她说自己要换衣裳,让丫鬟小厮都退下。
庄夫人心里狂跳不止,她从自己肚兜里面摸出一包朱砂色的粉末,往醒酒汤撒进去。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片刻后,如花似玉的庄夫人端着醒酒汤,送到宣琅琊跟前:“妾身让人准备了汤药,宗主快喝吧。”
琴川,温家山庄,四时令。
温珑陵看了一上午的百姓求助信,他觉得有些疲累,就撑额倚在桌子旁休息。
以前,他干累了,都是弹弹琴读读,转换一下心情。最近,流年不利,祸不单行,琼琚和阿亭身死,阿香伤心,小景无影无踪,他连弹琴看的心情都没有了。
忽然,从院子外跑进来一个眼生的小厮,小厮气喘吁吁,满脸都是急迫的神色。
小厮南浦正在给少宗主擦拭古琴,他说:“有规矩没有?就这么硬生生闯进来了!仗着我们少宗主脾气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