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你先去见你母亲,让她使劲哭闹,一定要闹得阖府上下不得安宁,闹得你不胜其烦,然后你就回停云居睡觉,不睡到日上三竿别起床。剩下的事就交给我来办。”莫待活动着手腕道,“我先去凤来客栈取酒菜,然后去杀人。挑选侍卫的事明日再说。”
谢轻晗没问他要杀谁,也没问为什么要挑选侍卫,扭头就走,步速非常快。
莫待自言自语道:“嗯,这个同路人还凑合,不聒噪。”
谢轻晗的心情突然就变好了,他有点想笑,越走越快。
莫待换了身衣服,取了酒菜算着时辰踩着点走进天牢时,正赶上谢轻云跟一群蒙面人打得难分难解。他手脚都戴着镣铐,行动极不方便,左推右挡已到了自身难保的地步。莫待停住脚,靠着石墙看热闹:“嚯,这么狼狈的谢三公子我还是第一次见。有眼福,有眼福……”
谢轻云百忙中回头看了一眼:“你还站在那?还不帮忙?”
莫待一脸无辜,打定主意将热闹看到底:“管我什么事?”
一个蒙面人提剑朝莫待刺去。莫待闪身避过:“别找我行不?我就是来看热闹的,你们继续。”那人也不答话,反手又是一剑。
谢轻云叫道:“来都来了,好兄弟见者有份。”
又一个蒙面人冲到莫待面前,剑尖直指他的眉心。莫待沉了脸道:“事不过三,别欺人太甚。”他一手托着酒菜,一手朝蒙面人拂去。不过两招,那群蒙面人便一败涂地。为首的见势不妙,一个眼色后带头朝牢房外冲去。莫待抓了把地上的干草随意撒出,脚步不停朝谢轻云走去:“我给你带了最烈的酒。”
谢轻云看着接连倒地的蒙面人问:“留喘气的没?”
莫待放下酒菜,又放了一小瓶药粉在酒壶旁:“你负责收尾。”他顺着墙根往外走,绕过尸体出了牢门,生怕沾上了蒙面人的血:“明天中午见。”
谢轻云追着喊:“你真不陪我喝酒了?”
莫待折回他面前,双眼圆睁,语气十分凶狠:“陪你喝酒?照你这意思我是不是还得哄哄你,给你压压惊?你几岁了?”
“一百岁也想要你陪在身边。不行么?”
“不行。我忙着骗人。”莫待用笛子戳着谢轻云的胸膛,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再敢说一句废话,我让你张不开嘴!”
谢轻云握住他的手,又摸了摸他的头:“看见你我就安心了。”
莫待甩开手,嫌弃地拍了拍被摸过的地方:“我跟你很熟么?”
“我只是单纯地想表达一下心情,并没别的意思。这也不行?”
“不行。说话就好好说话,动手动脚的像什么话?”
“我错了,你别生气。”谢轻云蹲下身,□□道,“奶奶的,疼死我了!”
莫待脸色一变,急道:“你怎么了?伤到哪儿了?”
“刚才被那家伙狠狠踹了两脚,估计伤到腰椎了。”
“你怎么不早说?”莫待边说边去解谢轻云的衣服,“腰可不是闹着玩的,让我看看。”
“这……这不太好吧?”谢轻云按住腰带,很不自在。“我摸你的头你都不愿意,又怎能让你看我的腰。那你还不得拆了我?”
“这根本就不是一码事。”莫待拍开谢轻云的手,神色极为庄重,“我现在是大夫,我要给你疗伤。”
“阿呆,你很担心我?”谢轻云的声音轻柔得宛如一团云。“跟我说实话,别骗我!”
“废话!你要是有个好歹可就没人养我了……”莫待闭了一下眼,口气缓了下来,“我的意思是,你要是出事了我的钱袋子就少了一个,太不划算了。嗯,对,就是这个意思。”
“真好!”谢轻云抓住莫待的手腕朝怀里一带,将他紧紧抱住:“阿呆,我好开心!”
“你……你骗我?”莫待伸向他腰间的手放了下来,“你没有受伤。”
嗅着那股清雅的药香,谢轻云真想就这样死在这一刻:“是,我骗你的。你杀了我!”
莫待明显松了口气:“没受伤就好。”他一扭身出了谢轻云的怀抱,用少见的温和眼神注视他片刻,啧啧两声,“多大岁数了还撒娇,也不嫌丢人。”
谢轻云的心早已融化,他憨痴痴地看着眼前人,笑得像个傻子:“我说过了,就是再活一百岁、再活一百个轮回,我也还是想要你陪着我,哄着我。”
“瞧你这点出息!歇着吧,本公子找美人风流快活去了。”莫待双手拢在袖中,慢慢晃出天牢,踩着满地月光到了颜槐玉下榻的别馆。
谢轻云直挺挺地躺向草堆,根本不在乎身边到处是还冒着热气的尸体,已经幸福得灵魂出窍了。
这会,颜槐玉刚喝完养生汤,正躺在摇椅上纳凉。他很胖,身体的宽度已快超过椅子的宽度,好像他的肉随时都有流淌下来的危险;他很白,白得像在最白的白面里滚过,又像一截两头一样粗的大白萝卜,冒着水汪汪的光;他的头发很黑,年纪一大把也还找不见一根白发;他的声音很柔,如果忽略掉那与众不同的尖与细,很像男女调情时的温言软语;他的动作很敏捷,这一点在他折磨奴婢时体现得淋漓尽致,再瘦小灵活的人也躲不过他举起的巴掌与鞭子。他对着月亮,端详修剪得无比完美的指甲与那圆头饱满的手指,眼里闪烁着泪光——他被自己的美给感动了!
莫待先将一盒珍珠伸到颜槐玉面前,然后才说话:“公公的东西掉了。”
颜槐玉没接盒子,一半情绪还陷在感动中:“大半夜的,这是干嘛呢?”
“在下路过外面,见公公还没安寝,斗胆进来讨杯茶喝。”莫待把盒子放在茶几上,自己动手倒了杯茶,却端着没喝。“有件事在下想跟公公说说,今天晚上有人想刺杀谢轻尘和谢轻云,未果。这帮家伙太坏了,竟敢在公主生辰之日闹事,嫁祸他人,还说是受了公公您的指示,欲杀谢家人泄愤。如此颠倒黑白胡说八道坏您名声,简直岂有此理!在下最气这种不讲义气的,一怒之下就把他们都给杀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