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珠没有想到她和付淑在对待选秀这件事上的态度截然不同,她以为叶明惠是付淑的应声虫,万事都听母亲的,是个没有自己思想的木头。
她竟然会看不上皇宫,这样离经叛道的思想……
可真是太好了。
她还以为她的二姐姐被那些陈规陋习腌入味了,真成了行走的贞节牌坊。
叶明珠牵了她的手,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促狭道:“二姐姐可真敢说,就不怕我回头跟二婶告状去,二婶可期待你去选秀了。”
叶明惠低声笑了笑,摸摸她的头:“你不会的。”
载着九月的桂花香,叶长生和白慕荷的婚礼顺利举行,两人都不是高调的性子,喜欢化繁为简,婚礼简单但仍不失排场,别出心裁的嫁衣样式和别开生面的流程也一时传为佳话。
温比玉,腻如膏,醉来入手兴偏豪。
夜里红烛无声的往下滴着,鸳鸯帐里二人急促的呼吸声纠缠在一起。
情到浓时,叶长生轻喘着问她:“易安……你,你为什么,喜欢我?”
白慕荷面带潮红,眼神迷离,低低切切,断断续续说了起来:“我见过你很多次……在宫里,在诗会,在庙宇……你可能不知道,你读我的本子的时候,我也拜读过你的章,叶家双璧……唔!长生——”
她眸子里涌上泪来,叶长生轻轻拥住她,低首吻她含泪的眼角。
以结缘,心照神交,惟我与子。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夜,淋湿地上一片残红,而后月落星沉,金乌破晓,笼上一层薄薄的青色雾霭,渐渐响起清透脆亮的鸟啼声。
第二日两人都起晚了,叶长生牵着有些羞涩的白慕荷来给老夫人请安,白慕荷一一见过众人,又送上自己绣的香囊等物什。
老夫人拉着白慕荷,怎么看怎么满意,付淑惯是会察言观色的,亦是笑吟吟道:“瞧这通身的气派,真真把咱们家现有的三个丫头都比下去了,怪不得老太太比生哥儿还盼你早日来呢,倒有几分像老太太年轻时的样子。”
白慕荷刚认了人,还不太清楚府内的关系,只是眨了眨眼睛,微微笑道:“我真有几分像祖母年轻时的样子吗?”
“别听你二婶胡说,她哪里见过我年轻的时候,要老婆子说啊,我年轻时可没你模样俊呢,生哥儿真是好福气。”
老夫人说完,想到三个丫头——主要想的是叶明瑾,她的婚事还没有着落,她不由得有些惋惜,这样好的一个姑娘,偏是自家亲戚,不然还可以替叶长空考虑考虑。
请安结束后,叶长生留了下来,跟老夫人说白慕荷长兄监察御史白微澜,一表人才,可堪婚配,不如将叶明瑾许给他。
他想的清楚,既然已经娶了白慕荷,皇上对他们家起了疑心,让四角俱全的叶明瑾落选,那只能一不做二不休,投诚定王。
这桩婚事,一是和白家亲近,绑死在定王这条船上。二是补偿叶明瑾,白微澜是个好郎君,不会亏待了她。
老夫人有心为叶明瑾找个好人家,听了又找白慕荷来问,又派人细细探查,觉得确实不错,便问叶明瑾的意思,她点点头,轻声道:“明瑾全凭祖母安排。”
于是上门说定,叶明瑾被锁进阁子里开始绣嫁衣。
又是一年万岁宴,殿里灯火通明,皇上的左下方坐了定王和定王妃,定王妃李落霞的月份尚小,穿在宽大的宫衣下看不出来,她今年才过了十八岁,样貌平平,但周身的气度不凡,太傅爷爷,尚父亲,她长年累月在深闺中熏陶,身上也有着人的坚韧和不屈。在她旁边的是定王虞风遥,据说生得更像先后,生就一张秀丽五边形脸,钝感很强,此时正含情脉脉地看向定王妃,轻声细语地嘱咐忌口。
再往后是礼王和礼王妃,礼王虞风鸣酷似皇上,眉飞入鬓,目若流星,像个将军似的摇着夜光杯,他旁边的礼王妃夏如梦,出身将门,眉眼凛然之色更胜他三分,身量和他齐平,却是个美人。天生一张祸国殃民的脸,眼角眉梢间都是一股薄而戾的艳色,只需朱唇一点,唇吻翕辟之间,便搅动万丈红尘。她出嫁之时,多少郎君愤而写诗抒怀。两个人不像定王恩爱夫妻,更像盟友同舟,更像将军和军师。
叶明珠眨了眨眼睛,有点不敢相信,本来是看向美人礼王妃,却忽然看到宋惜从叶长生后面出来端茶倒水,他裁了新的衣裳,一身墨绿色竹纹袍,压得他整个人更加内敛含蓄,他走过来给叶明珠倒茶,桃花瞪着他,嘟囔道:“你抢我的活干嘛。”
“你怎么来了?你升官了吗?”叶明珠拿起杯子,眼睛亮晶晶的等他回答。
“嗯,世子爷觉得我天资好,让我做童了,以后侍奉研磨,有宴会也跟着来。”
其实是他答了一些不应当答上的问题,叶长生自打站队定王后,对身边的人都细细端详起来,他的行为举止格外突出,叶长生半是欣赏半是怀疑,便拨到身边来。
不过,这正是他想要的,近一步靠近叶家内部。
“恭喜恭喜。”叶明珠喜滋滋的说着,感觉茶更甜了。
乐声奏起,穿着寸纱薄缕的异域舞娘上场,浓艳的五官,暴露的肌肤,奔放的舞姿,富有异国风情的声乐,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舞娘们跳下去,露出中间的红绸鼓来,中间一个盘腿的少女手缠银铃,臂带彩帛,忽然翩翩起舞,在鼓上飞快地旋转起来,如此奇妙的画面冲击着所有人的感官,让人心旌摇荡,目眩神迷。
舞毕,大家还沉浸在舞蹈中没有回过神来,少女已经和众舞娘上前致谢了,羌国使者上前一步道:“此乃我国九公主玛依努尔,久闻虞国圣帝丰神俊朗,武无双,愿与□□和亲,永结两国欢心。”
皇上的神情看不出变化,他似乎想起远嫁羌国的二女儿,大女儿婚姻和睦,也刚有了身孕,他于是开口道:“贵国公主的礼仪,是谁教的?”
玛依努尔盈盈笑道:“是昭和母妃亲手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