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白有梅把酒坛子喝的见了底,她轻叹一声:“瞒的真好,自己家人都不知道。”
“他撞的是东大街尾馄饨铺的老板,听说血溅三尺,郎中还没来人就死了。撞到了人他也不停下来看一眼,扔了一锭银子就扬长而去。”
“那老板的家人本来要告官,上公堂申冤,听说是你那个二叔找人摆平了,那户人家搬走了,至于到底是怎么摆平的——”白有梅深深地看了她几眼:“无人知晓。”
几字落下,仿若寒冰碾过白雪。
徇私枉法。
一些事情在她脑子里炸开来,太阳穴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她揉着头,寒冷蔓延至全身四肢百骸,眼前白茫茫一片,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抄家的冬天。
幽冷的声音像吐着信子的毒蛇钻进她的耳朵。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其弟户部侍郎叶听寒,徇私枉法,舞权弄墨。其侄崇政殿说叶长空,助纣为虐……”
如果,那些罪名都不是莫须有呢?
她身上冷汗涔涔,思绪混沌一片。
最完美的谎言便是半真半假,最合理的罪罚便是真假参半,哪怕后人查起,也不过说一句罚的太重。
而不是冤枉。
如果二叔他们的罪名是真的,那爹爹呢?
爹爹真的……私通外敌,意图谋反吗?
她腾地站起来,把白有梅吓了一跳,看见她脸色苍白,忍不住担心问道:“你怎么了?”
“我要去找阿兄。”
她匆匆提了裙子跑去临风院,白有梅在后面连连叫她也不停下来。
她气喘吁吁跑到临风院门口,脚下冷不妨踩到石头被绊了一跤,摔的手心都破了,撞的眼冒金星。
眼前出现一双白靴,目光一点点上移,是宋惜。
宋惜拉她起来,从怀里拿出帕子帮她擦干净手上的污泥,叶明珠吸了吸鼻子:“阿兄呢?”
他手上擦拭的动作一顿,淡淡道:“姑娘找世子吗?世子刚刚去了前厅。”
察觉到她想走,他反手拉住她,又拿出一张帕子擦她脸上的污渍,冷静地说:“姑娘现在还是不要去前厅的好。”
“为什么?”
宋惜掀起软软的眼皮来,安静地看着她:“忠勇侯府的人来了。”
他轻描淡写一句话概过惊雷:“今天早上,西府的四爷为了一个青楼妓子打伤了忠勇侯府的二公子。”
“前厅正在兴师问罪。”
前厅,气氛胶着死寂。
忠勇侯府派来的是他们府上的大管家,大管家尖嘴猴腮,细长身材,正皮笑肉不笑说起今天早上的事情。
有小丫鬟上来奉茶,他失手摔了杯子,一脸惋惜地说:“对不住,人老了,手就有点抖。”说罢,脸上挂着笑对小丫鬟说:“小姑娘,再倒一杯来,可好?”
小丫鬟瑟瑟发抖,叶长生苍白着脸让她下去重新倒一杯来。
叶听寒去了官府还没有回来,叶长空姗姗来迟,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面上彬彬有礼对大管家说着:“劳烦大管家来这一趟,本应该我与舍弟上门赔罪才是。”
“哟,这怎么敢。”大管家笑眯了眼,摆手道:“听闻府上四公子撞死了人也不过赔钱了事,我们忠勇侯府何德何能让四公子登门道歉……说笑了,说笑了。”
叶长生霍然睁眼看着叶长空,叶长空对着他摇摇头,无声地说着我也不清楚。
叶长空冷静地说:“此事都是舍弟的不是,待家父回来必定严加教训,明日便登门道歉,叶府愿奉上白银千两赔偿府上二公子的损失,至于那娼妓也一并买下赠予二公子,还望二公子能早日康复。”
大管家捋了捋胡子,声音尖细:“看来三公子可比你那弟弟有礼数得多,这银子在下也不好推拒,总要先回了大人。”
“大人只让在下带几句话给府上,我们忠勇侯府满门英烈,前忠勇侯负有从龙之功,连圣上对待我们府都是礼遇有加,满京城的世家没有谁不尊敬的,府上的四公子一向顽劣不堪,做出此等事情也不足为奇。”
“不过,府上也不能就这样放纵下去吧?好歹也是永乐王的侄子,这一举一动呐,都代表着王府的脸面,他这样不敬咱们府,王府是个什么态度,大人总要派在下来看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