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吉与钱义同时喝道:“住手!”但相隔较远,想出手相救也是不及。
方仲听得耳畔惊呼,尚未明白,胸口一紧,往前一带,被人拽得险些跌倒。一个鹅黄衣袍往旁边一闪,扶住方仲。淡淡幽香直入神髓。
一剑击空!
董天明早已被失望与耻辱冲昏了头脑,那怕是用卑鄙手段,也要一泄积愤,偷袭未果后大叫一声,双目赤红,口喷粗气抡剑乱劈。
白光一闪!
嗤!
笃!大半截木剑无声无息落下,只剩一个剑柄。董天明顿时呆住。
呛!金铁龙吟!有人收剑入鞘。
方仲这才惊觉。
一个银铃之音愠色言道:“背后暗算,小人所为。”
董天明怔怔后退。“我……,我……不是小人。”然一看到对方那凛然目光,顿时气馁,转目四望,似乎周围尽都是鄙夷嘲笑之色。董天明喃喃道:“我……我……真的是小人!”突然抱头,往场外就冲。
方仲唤道:“董师兄。”董天明理都不理,冲出人群,狂奔下山去了。
钱义忙道:“快派人把他找回来。”陆甫冷冷的道:“这样弟子留他作甚,由他去吧。”钱义颓然坐下,说道:“怎么会这样?”觉得甚是可惜。巴吉道:“幸好未酿大祸,不知出手相救方仲的,是天玄宫哪一位弟子?”三人都眼望青衣仙子冷玉函。
青衣仙子冷玉函难得一见的微露笑容,缓缓的道:“云袖,到台前来。”在众人注目之中,一个黄袍少女轻移莲步,足生瑞彩,飘然而至。到了台下,低眉拱手,柔声道:“弟子姬云袖,参见各位尊长。”其音清冽如水沁人心扉。
钱义就觉眼前一亮,似乎连这周围景色也明艳动人起来,笑道:“好,真是及门高第,贤师侄请起。”
方仲心道:“原来是她拉了我一把!”慢慢捂平胸前皱折,想起姬云袖的绝色风姿,不由得自惭形秽起来。
巴吉见方仲还在发傻,喝道:“方仲,还不多谢人家相救之恩。”方仲急忙趋前谢恩,连头都不敢抬。姬云袖秀目一扫,微笑道:“举手之劳,不用挂怀。”巴吉道:“如果不是姑娘援手,这小子恐怕就要废了。”姬云袖微笑道:“也不尽然,这位小师弟临危之时还为他人着想,十分难得。”又施一礼,翩然而回。
钱义道:“董天明技不如人,又蓄意偷袭,此轮比试,自是方仲获胜。”方仲再次谢恩。巴吉笑道:“这足以证明,方仲应该位于选拔弟子之列。”钱义微笑点头。陆甫道:“不错,方仲胜了董天明,便可与这剩下的弟子,争这入门弟子的名额,只要再胜一场,便是我昆仑弟子了。”巴吉道:“还要比一场?”陆甫道:“那是自然,我等有言在先岂可反悔,你若是觉得没有把握,便让方仲下场便是。”巴吉被陆甫一激,怒道:“谁说没有把握?那就让方仲再胜一场,看你有何话说。”陆甫笑道:“正是此理。”离座走到台前,对着左侧那些三山五岳弟子道:“方仲自持己能,认为胜过了在场诸位,要再比一场,有谁愿意与之较量一番。”
左侧弟子群中听得方仲口气狂妄,顿时有人不服,仗着身怀异宝,便要出来应战,有人抢先应道:“我来讨教一番。”陆甫一看,心中大喜,点头道:“柳一眉,出列。”
一个长眉凤目的英俊小伙,分开人群走了出来。也不知他的眉毛是怎么长得,比之普通人长了数寸,眉梢上翘,如龙睛虎目一般飞扬。柳一眉走到台前,拱手施礼道:“弟子柳一眉,见过各位师尊。”钱义本来不满陆甫的安排,但事已至此,只得道:“柳一眉与方仲再比一场,比试点到即止,切不可如方才那般,违例者以败者论。”柳一眉道:“弟子明白。”
方仲心下惴惴,与柳一眉步入场中。
旁侍弟子换了两把剑来,交到二人手中。柳一眉接剑在手,笑道:“这位小师弟不用担心,在下绝无恶意,胜败在我来说,如过眼浮云一般,不值得计较。我所以出阵,是不想你过于仁慈而输于旁人之手,与其这样,不如我来担个骂名,成全诸位。”
方仲心中糊涂,不知此人这话是何意?
柳一眉把剑一摆,道:“在下要出招了。”方仲急忙凝神相对,道:“请赐教。”柳一眉收敛笑容,脚尖一点,迅速扑来。方仲摆一个八方式,静待柳一眉靠近。柳一眉手中一抖,三朵剑花攻上中下三路。方仲出剑招架,笃!笃!笃!三声脆响,尽数接下。柳一眉笑道:“不错。”突然加快,一招双峰辉映接着一招一气三清,又接一招五气朝元,剑花雨点般倾泻,简直如*。方仲手忙脚乱,只能边架边退,一边寻思反击机会。柳一眉三招使完,却又变繁为简,猛地一劈,喝道:“着!”笃的一声,方仲横剑接住,不料下方脚影闪动,已到下腹!啪!结结实实踢到胸腹之间!方仲踉跄后退!
转瞬之间,方仲已然中招。
柳一眉收剑而立,微笑道:“如何?”方仲一理腹内真气,没有丝毫受阻,知道着力也不甚重,掸去脚印,道:“多谢师兄留情。”柳一眉道:“留情不出手,出手不留情,像你这样谦让,让敌与先,与自裁有何区别。”再次攻来。
阆风台上,陆甫捻须微笑道:“这回倒要看方仲还有些什么本事?”
钱义一看柳一眉出手,便知是个修为颇高且临敌老道的弟子,问道:“这柳一眉既在左侧,不知是哪门哪派荐来的弟子?”
陆甫道:“柳一眉本事虽高,这门派却不是什么大角色,可说从未听过。”
钱义道:“哦。是什么?”
陆甫道:“看其名册所载,乃是蜀山弟子。”
钱义皱眉道:“蜀山?哼!分明是不想让人家知道他的真实来历。想那蜀地多少名山大川,岂能一概论之,你也不问个清楚便收拢门下。”
陆甫委屈的道:“这不关我事,我也曾细细问过,到底这蜀山是哪山哪门哪洞,别是一些偷鸡摸狗之辈冒名而来。可是这柳一眉一口咬定是蜀山弟子,更有长平子道兄作保,难道还有假么?”
钱义奇道:“长平子师兄作保!?那长平子一定是认识蜀山之人了。”
陆甫点头道:“我问过长平子,其言确实如此,只是不肯告之蜀山到底是何人执掌。这柳一眉自从来到昆仑之后,也的的确确安分守己,勤修苦练,颇有进境,而且天赋颇高,所以我也就没有深究下去。”
钱义心中疑惑,知道陆甫并未说假,只不知这长平子为什么认识那蜀山中人,更兼替人作保,可见交情不浅,若得有空,到要细细询问一番。钱义自言自语道:“蜀山?什么来头?”
比试场中,柳一眉与方仲来来往往又斗数个回合。柳一眉剑势洒脱,又不失沉稳之气,的确是少年弟子中少有的骄者。方仲防多攻少,沉稳有余,灵动不足,两相比较,优胜立判。一向孤傲的青衣仙子冷玉函见到柳一眉出手,也不由得注视起来。
方仲挨过一脚之后,接招之时便对柳一眉的下盘颇为注意,柳一眉一招盘古开天之后,果然又是一脚踢来,方仲急往旁闪,柳一眉木剑又到,这一步早在方仲意料之中,笃!已被方仲横剑架住。
柳一眉狡黠一笑,突然松手,任由手中木剑掉落。
方仲一呆,不知该是继续出招还是住手,正自犹豫,柳一眉挥手往前一探,咚的一声,竟然敲了方仲脑门一个栗子。
方仲哎哟一声,连忙后退。
柳一眉起脚一勾尚未落地的木剑,重新抄在手中。柳一眉笑道:“与敌对阵岂能分心,我若是你,便是别人断手断脚的来打,出手也不会犹豫半分。”旁人看得有趣,都笑出声来。
方仲脸面飞红,颇有些挂不住,怒道:“我是看你掉剑,才缓了一缓,哪知你是故意的。”
柳一眉道:“比试首先靠的是智谋,其次才是实力,兵不厌诈,就是这个道理。我方才还叫你不可谦让,是你自己不听,怪得了谁。”
方仲心道此人诡计多端,打起来更是手脚并用,甚至还有无赖之举,真是防不胜防。方仲羞怒道:“好,我也不会对你客气。”
柳一眉笑道:“你早应该如此,下会我若甩手脱剑,理也不要理,尽管打我便是。”神态甚是悠闲。
方仲气愤的道:“多谢相告。”收摄心神,决意尽展所能,也要挫一挫柳一眉的锐气。
陆甫见方仲接连吃亏,笑道:“这一回怕是要输。”巴吉心中焦急,面上却装着十分平静,听陆甫一说,反而道:“不见得,看那柳一眉兼顾拳脚,根底必杂,剑道之上便不一定能有太大的长进。”钱义道:“博而不纯,虽多不精,确会影响以后精进。”陆甫傲然笑道:“这柳一眉剑道之上更胜旁人,不然我岂能把他列入免于考校之列。你们看,到底是谁的剑上本领更胜一筹。”众人目之所见,那柳一眉剑招层出不穷,有时候是昆仑所学,有时候则不知是何处学来,连钱义与巴吉都不知这些是什么剑法。方仲所施却尽是昆仑剑诀,一套鸿钧创道反复使用,虽然巧妙,却让人有些黔驴技穷之感。
巴吉一拍大腿,道:“早知如此,该当多传些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