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着换个角度,站在芥川龙之介的位置上思考。
与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概念不同,在芥川龙之介的眼里,她与父亲自当是那夺走了太宰老师的目光,还不识好歹的大恶人。他向他们出手也是无可厚……
厚……
果然还是太过分了,怎么能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呢?
这都不是一言不合了,连基础的对话也没能成立,就直接要拿他们的性命。
男孩还不甘心。
见识过织田作之助强力之处的他,转移了大部分的憎恨,到了屋主人女儿一人身上。
唯有她,绝对不可以原谅!
芥川龙之介尊敬能人,鄙夷弱者。尤其是世初淳这种藏在他人羽翼下,靠着父辈荫蔽下存活的苟且之辈。
这种弱不禁风的人,竟然能轻而易举地拥有了和他来之不易的身份。对于从贫民窟摸爬打滚出来的狂犬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只要她死了——只要她死了的话,太宰先生就只有他一个学生。那样的话,太宰先生的目光就会专注于他一个人了吧!
思及此,他更是恨得咬牙切齿,“总有一天,你会死在我的手里!”
方才才见到女儿惨死画面的织田作之助,捏着拳头要走上前,被世初淳拦住了。
女生站在恶狠狠瞪着自己的男孩跟前,心绪千思百转,归于一声无奈的叹息。
“好,我等着。”
一个人所处的环境、人,决定了他的认知水平。要追究,也不当局限于芥川龙之介一人的过错。
口出狂言,也有实践能力的芥川龙之介,捅破天了,现下也只是个思想不健全的小孩子。
当然,等健全了,可能杀人杀得更欢快了就是。
在她的家乡,这个年纪的儿童本该在学校里,接受着多门学科的教育。日常和同学们追逐打闹,而不是在黑手党里卖命,日常干着拿钱杀人的业务。
他是多种境况元素下培育出的果,该反思的,是促成这一切的社会环境。
世初淳到底是心软了。
人命关天,还是疗伤要紧。
联想了一下芥川龙之介发动异能力的媒介——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女生琢磨了会自己去除掉男孩衣服的行为,是属于骚扰还是自卫。
最后想想,芥川龙之介都打算拿她和织田作之助的命祭天了,她脱他几件衣服自保又何妨。
世初淳让父亲打晕小小新客人,着手扒起了男孩的衣衫。到最后扒掉底裤的步骤,被不忍直视的父亲制止了。
全程袖手旁观的太宰老师,乐不可支,旁侧的坂口先生被事态的发展惊得哑口无言。
“森先生派我这麻烦的学生过来,真是一步够折腾人的棋。”
对于狂烈地追逐着自己,又异常地特立独行,连他的话也不怎么听入耳的学生,太宰治采取的是不断打压的棍棒教育。
“是认为我和潜力无限的织田作、港口黑手党人才安吾的交往过于密切,特地在我这安个钉子,起个提醒。”
优哉游哉解释着的黑手党准干部,一挥手,将烦恼抛给他人,轻松留给自己。明示着总之,他没有更改的意愿就是。
那太宰老师说出来干嘛,让听众分担自己的烦恼吗?给险些裸奔的男孩盖好被子的世初淳,听得直冒冷汗。
不对,太宰老师会为这种事情烦忧?织田作之助不会,坂口先生也不会,该不会是故意说给她听,好让她晚上睡不着的吧……
女生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这种事太宰老师真的做得出来。
在旁默默饮茶的坂口安吾,捧着略微烫手的杯盏。
他莫名被芥川龙之介放过了一马,又着实生不出什么逃过一劫的喜悦之情。总感觉自己好像被无视了,又不确定自己要不要跳出强调一下稀薄的存在感。
价值千金的情报员回顾了下自己的双重间谍身份,还是放弃了多此一举。
当天夜里,世初淳关掉客厅的灯,检查芥川龙之介有没有踢掉被子,或者睡着、睡着,摔倒在地,便看到中午还被太宰老师揍得呕血不止的男孩,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爱重的太宰先生盖过的被子。
他的头埋在里面深深地吸了口气,痴迷地嗅着太宰先生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