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给步翦水回话的机会,许佳人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记得当年大丰朝还不及现在般繁华,战役过后的百姓流离失所,举族搬迁的比比皆是,而我就是个失去了双亲的孤女,随着大流来到这皇城。
连年的动荡,皇城并没有当地人口口相传的一般平和,依旧有不少蛮族隐匿在漆黑的夜里,肆意的夺取着一条条无辜的姓名,在阴暗不见天日的角落里,留下一抹抹亡魂。
那年雪一如既往的大,我被迫进了青楼成了人人唾弃的娼妇,那一年我刚及笄,站在如血般红艳的展台上,摒弃自尊,舍弃尊严,听着台下报着足以买下整个小楼的竞价,我就瞬间觉得悲哀,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最后一声叫价的停止,我如同行尸走肉,托着沉重的步伐随着老鸨的牵引一步步上了雅间。
买我的男子许是腐败太久,那肥硕的身体和带着一抹腥臊的气味,让我差点忍不住作呕,可是为了生存,我忍辱负重,躺在脂粉香气的旖旎房间,做着苟且的不耻之事。
那一瞬我是绝望的,在我的衣衫被慢慢褪下只剩下亵衣的那一刻,我终于再也忍不住闭上了双眼。”
许佳人说着,似是回忆起曾经的痛苦,嘴唇颤抖齿间哽咽的说不出一句话,慢慢张开带着几许魅惑的眸子,她望了望听的全神贯注的步翦水,望着她和自己有着几分相似的脸孔,终是生命的延续,让她心里划过一抹温热。
定了定神,许佳人把步翦水手里的兽牙攥回掌心,瞬间像是得到了失而复得的宝贝,眼泪也停止了,嘴角也荡漾出花开的笑容,她咽了咽口水,接着说道
“人在越是绝望,就越希望奇迹的发生,就越祈求被拯救,我应该感谢那一年的蛮族肆虐,让我终是遇到了他。
躺在床上的我,在流下第一缕热泪的时候,他缓缓从隐匿的床榻底下出来,那玩味的眼神说着放肆的话语,我永远记得他说‘你没看到她不愿意么’。
那一夜我守住了贞操,而他也躲过了追兵,之后的两个月相处,我们如同相见恨晚的老夫妻,琴瑟和鸣,恩爱非常。
只是他有着他的责任,而我不过是个人人唾弃的妓女,任凭我如何才华横溢,如何学富五车,在他人眼中色相永远比其他来的真实,剩下的不过是提高身价的附属。
他走了,留给我这唯一的信物,他说总有一天回来接我,虽然看惯了滚滚红尘,可是我依然深信不疑,
可是计划总赶不上变化,直到我终再难保贞洁的那一日起,这匣子这兽牙就成了我唯一的念想”
步翦水没料到许佳人曾经还有段如此纯洁的爱恋,对于一份青楼女子来说是何等的可贵。
“他…可是羯族人?”步翦水猜测的开口。
许佳人点了点头,把手里的兽牙放在步翦水手里,反握,继续说道“我只知道他是羯族的落寞贵族,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极少提起他的身世,好似有着血海深仇般,让他不忍提及,直到他的旧部找到他,他才依依不舍离去”
许佳人说完,缓缓起身打开步翦水房里的窗扉,病态般憔悴的面颊探出窗外望着北方天空的一片云彩,似是倾诉完之后的解脱一样,她长长吐出一口热气,释然的转过头望着身后依旧缄默不语的步翦水,似是被她的情绪所感染,步翦水有着略微的失神。
“翦水”许佳人张开臂膀把步翦水紧紧搂在怀里。
“嗯?”一声女子哽咽的闷哼。
“答应我,别像娘一样委曲求全,最后抱憾终身,碰到爱的人,就别退缩”许佳人湿润着眼眶,收紧手臂,抬头望着窗外长出绿叶的花坛,一抹锥心的疼痛从她的小腹间传来,她紧紧咬着唇,不让怀里的女子察觉异样。
随着外面属于巧莲的呼喊,步翦水从许佳人怀中剥离,抹了下眼角的泪花,她在许佳人额头上亲昵一吻,收紧手里的锦盒,转身朝外面走去。
许佳人笑着转身准备收拾停当也跟过去,就在她拾起地上凌乱衣物的时候,一道纤瘦的男子身影悄无声息的推门而入,徐徐接近到她的身后。
许佳人感觉到身后属于窗台的阳光慢慢晦暗,猛的一愣,迅速的转过身,当她慢慢抬头发现来人时,那本来因疼痛而半眯的眼睛一刹那瞪的老大。
“你来这里做什么?这是翦水的闺房,快出去”许佳人带着不似往日的平和,厉声的开口。
“呵呵”男子手里端着一碗汤药,一步步接近开始因恐惧而后退的许佳人,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夹杂着些许愤恨开口道“今天是她的及笄,当然也是你的葬礼!”
已经步入客堂的步翦水,看着被陈氏请来的好些礼客,嘴角荡漾出别具的淡笑,想到如若是几个月前的自己,或许这小小的相府庶女的及笄之礼不值得这么多人前来捧场,如今她作为大丰朝年龄最小的外姓乡主,其以后的发展不容小觑。
“翦水”一道女子柔和的声音在她身后想起。
步翦水不用想都知道这定然是蒋锦芷无意了,转过身看着面容清雅,穿着一身绛色云雁细锦衣,微颔首的女子,便更是坦然一笑,牵过她的手往自己身边紧了紧。
“几日前听说你要当我及笄的赞者,我就期盼着和你见面,自打嫡姐大婚匆匆一别,这不再见就个把月后了”步翦水由衷的喜欢蒋锦芷这沉稳的性子,总是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却又散发出一股她人没有的温婉气息,不做作不娇柔。
看到步翦水如此的热络拉着自己,蒋锦芷脸颊一红,要知晓她虽然为蒋府的嫡出女,但是她的生母在生下她时便一命呜呼,如今这薛氏,虽然她叫一句母亲,可在她看来,这没了血缘关系的照拂,母亲也最多只是嘴上的一个称呼,更何况薛氏早有了自己的子嗣,对于她这个名义上的女儿,只要不做到打压都算是她蒋锦芷修来的福分。
“翦水”蒋锦芷环着步翦水的胳膊,带着欲言又止的话语,淡淡的开口。
“嗯?”步翦水侧过头,不解的看着她,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次见面,蒋锦芷似乎有着不少心事。
“我们算是好姐妹么?”蒋锦芷问出心中的第一个疑惑,对于步翦水,俩人虽然见面的次数不算太多,甚至板着指头都能数的来,但是她心里清楚,有些感情就有这一见如故的错觉,能冥冥之中相互吸引实属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