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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居卧云 崔国舅既已得了消息,显然东都但凡留了心的人家都知晓了府学前发……

崔国舅既已得了消息,显然东都但凡留了心的人家都知晓了府学前发生了什么事,一时人人自危,生怕今日在府学前闹事的几人与自家牵扯上干系。

傅宣华最终还是没能瞒过傅琰和谢初,说是去西寺进香,结果一个小厮来报说是在府学前见着了二小姐的身影,本还想着东都城中与傅宣华身形相似的贵家小姐也不少,但又听那小厮说道:“二小姐受了伤,被崔四公子抱上了定国公府的马车。”

谢初原还好好地坐着,听完小厮回报一下子惊得站起来,对傅琰道:“这必然是宣华了,这可怎么是好,我就怕她那张嘴口无遮拦,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

傅琰搂住泫然欲泣的妻子,轻轻地抚摸她的后背以示安抚,柔声道:“宣华说话嘴上没个把门的,可是她瞒着你我偷去看榜,应当是为了崔檀。她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一遇着崔檀就成了哑巴。今日之事定与她没有干系,只是以防万一,她这时留在定国公府反倒是最好的。”

谢初捏着手帕拭去眼泪,想起这个小姑子就颇为担忧:“她想是受的伤不轻,留在国公府养伤也好,只是我想不如就咬定她同许家姊妹去西寺进香,情谊甚好便在国公府小住,躲过这阵风头,她伤养好再接回来也不迟,补之,你怎么看?”

东都的谢家旧宅常年没有主人居住,只留了旧仆时常洒扫,谢老夫人担心谢无咎来了东都无人照应,就与傅老太爷修一封,请求傅氏代为照看谢无咎。

谢无咎来到东都后也就因此借住在傅府上,今日因谢初担心看榜之人众多,将他留在了府上,派小厮过去看榜,得知他得中一榜第三名时,谢初喜笑颜开,直叫赶紧派人传到金陵谢氏去。

谁晓得小厮后头紧跟的几句,让谢无咎心跳倏然一滞,小厮说得很是简略,提到许氏也只是说定国公府的两位小姐,却没有说哪两位。谢无咎的脑海中无端浮现出一人笑意盈盈的模样,她是否也一起来看榜了?她又是来看谁的名次?

见谢无咎望着手中捧着的页发呆,谢初又唤了一声:“补之,你在想什么呢?”

谢无咎心道也许那两个许家姊妹之中并没有她,又是连着几声“补之”,回头见谢初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尴尬地将手中的本翻了一页,说道:“照他所说今日府学前发生的事情,禁军和治安官都在,只怕就算与傅二妹妹无关,也会被传讯问话。”

“可是宣华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孩儿……”傅宣华也是自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谢初虽然不知道大理寺中是什么样子,却也听过他们问讯时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她的心像是被揪住了一样。

“留傅二妹妹在国公府,还是要同国公夫人说一声如果要传讯,三个人必然是一起被问话,阿姊莫要担心,大理寺卿柳闻义是个极为护短的人,国公夫人是个最重脸面的人,二人同出于柳氏,她为着声誉着想,也会保下傅二妹妹的。”

傅琰听完十分讶异,谢无咎久居于江南,初来东都没多久就对这些人的脾性摸得清清楚楚,压下胸中疑惑,笑道:“补之说得有理,我即刻亲自去趟国公府说明。”

傅琰正要提步往外走时,外头的管事在门上问道:“定国公府上递了来封信,说是给夫人的。”

待谢初拆开一看,才知是柳闻音早将傅宣华出门的前因后果摸了个透,来信是为了令傅琰和谢初安心,并将傅宣华的伤情一并告知,信的最后柳闻音承诺会保下傅宣华。

信上尽管写得言简意赅,但傅琰和谢初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了。

卧云室里鸦雀无声,盖因柳闻音坐在外间沉默不语,她一双丹凤眼在许观知和观应的脸上扫过,柳闻音带来的嬷嬷道:“大小姐和三小姐可知今日犯了什么错?”

许观知正要跪下,柳闻音恰在此时站起来将她扶住,看着这个与柳柔五分神似的女孩儿,笑道:“吓坏了吧,那地儿原本就不该是你们这些身份该去的,要看榜,使唤个小厮侍女去不就行了?”

她捏了捏许观知的双手,接着轻抚许观知的脸庞,嘴角含笑:“你若出些什么事,我要如何向你父亲交代,也愧对故去的阿柔姐。再者,明年你就要出嫁了,他们本就对这场婚事颇有微词,今日的事传入我二哥他们耳朵里,也就是你未来婆家那边,对你,对我们国公府都称得上是有损声誉的。”

许观知被说得低下了头,双手被柳闻音牵着,她只能略弯了弯膝,愧疚爬满了她的面庞:“是,谨受母亲教诲。”

观应眉头一跳,看着柳闻音,她忽然想到一个词“皮笑肉不笑”,这个词形容现在的柳闻音再合适不过。

而双耳绯红的许观知被她所谓的训导压得喘不过气来,她说了这么多,其实是为了国公府的面子,为了乐成侯府的面子,为了她自己的面子。可是当年在她决心要下嫁给许执信做续弦时,她已然与永安长公主成了东都乃至大端朝百姓们的谈资,木已成舟才想起来脸面,不会太晚了吗?

“观应,你明白吗?”

观应将许观知扶起,衣袖和裙摆因为在地上滚过几圈被污泥染的灰黄相接,加上回来就直奔卧云室还不曾来得及去更换衣服,柳闻音看她的眼神之中多了丝鄙夷。

观应顺着她的目光捋了下衣衫,下巴轻扬,冷冷地说道:“嬷嬷方才问我们知不知道今日犯了错,我笨拙得很,听不懂这七弯八绕的话,实在是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还要请母亲和嬷嬷将话说明白些。”

“三小姐心里清楚得很,带着大小姐和傅二小姐说是去西寺,转头就去了府学,诓骗长辈,肆意妄为,半分规矩不从,简直桀骜难驯,不成方圆。三小姐在外,好歹也要记得自己是从定国公府出去的,一言一行可都代表着国公和夫人……”

柳闻音回头看了眼那位嬷嬷,打断了她的话,“嬷嬷,观应才回来不久,自由散漫惯了,拘束着她反而破坏她的天性,你说是也不是,观应?”

她俩倒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好手,观应抽出被柳闻音牵着的手,顺势负手在背后,盈盈笑道:“母亲,嬷嬷喜欢给人高帽子戴,我却受不住。您有千里眼、顺风耳,就应当知道今日之祸缘起于谁?倘若您派出去的眼睛和耳朵稍稍听岔了、看混了,那不妨支派个人到侯府上一问,就知道这位嬷嬷训错了人。”

“你是个聪明人,现在是各家自扫门前雪,侯府如何,还轮不到我们来问。嬷嬷,傅二小姐这儿就要你多留意了。”柳闻音说罢,便带着嬷嬷先离开了卧云室。

“大姐姐,你很怕她么?”观应一边说着,一边往里间去瞧傅宣华。

许观知挑起纱帘,跟在观应身后,无奈地说道:“府上是母亲在掌家,人在屋檐下,我不想叫父亲为难。”

傅宣华的右腿被木板夹住,裹上了厚厚的一层纱布,她靠在软枕上身子朝外头倾斜着,变着法儿地想要听到柳闻音与许观知和观应的谈话,小侍女跪在脚踏上张开双手护着她,生怕她一个不仔细摔下来。

见观应过来,她猛地仰回去,倒叫小侍女一屁股坐在了脚踏上,观应忍俊不禁:“你脚都这样了,还不安分些。”

“我不是怕你和观知被责骂么,也不知道外面现在怎么样了,檀哥会不会被我牵连……不说这个了,还好有国公夫人帮忙递了信给我兄嫂,要不然我被提回去,肯定要跪家法的。”傅宣华想起傅家的家法,浑身一哆嗦。

“你的伤势,就算回去了,初姐姐也舍不得让你跪家法的。”观应揭开被子看了眼,只是恨那会儿怎么没护住傅宣华,使她遭受这样的痛楚,人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她再怎样都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姐,听崔檀说,大夫在为她治疗时硬是咬牙一声都没吭。

有侍女鱼贯而入,许观知揭开一看,微微笑道:“也不知道你忌口,他们准备了好几样,有玉竹赤羊汤、豆腐鲫鱼汤、竹蔗萝卜猪肉汤,都是对你伤势有利的,可要尝尝?”

“我哪儿有什么忌口呢!观知,每回来你家,我就惦记着厨子的手艺,现在我在这儿小住,可就天天能吃上了。”傅宣华说完,连捧着食盒的侍女都忍不住笑了,因这些汤并小菜都是特地为她做得药膳,不得多吃,是而傅宣华挑了最爱的玉竹赤羊汤喝了好几碗,非到最后观应和许观知劝了许久,她才停下喝第五碗的冲动。

也就在用完膳后不久,观应刚到问园换完污糟的衣裳,大理寺果真派了问事过来,道“请贵府的大小姐与三小姐移步大理寺,傅二小姐若当下还在府上做客,也请一并移步大理寺。”

“我与大姐姐、傅二小姐今日时刻不曾分离,何须三人同去,你只管带我一人去大理寺问话就行。”观应已然戴好了帷帽出来,与在厅中等候的问事说道。

“这……”大理寺派来的问事犯了难,本就是因为要请的是定国公府上的小姐,才没使唤小役过来,上头说派个问事过来以显郑重,可这许三小姐却不这么想。

柳闻音这时也帮着问事说道:“大理寺既指明了要你们去,你一个人去反倒惹人非议。”

“大姐姐与傅二小姐抱恙,恐怕是无法与问事前去,是带一人走,还是一个人都带不走,我想,问事应该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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