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敛好屈指将微乱的鬓发别在耳后,忍下厌烦温声喊道:“你过来。”
泽玉绕过案往前几步:“要帮殿下磨墨吗?”
“磨墨用不着你。”沈敛好不动声色,“过来便是。”
泽玉听见她的话,于是又走进了些,几乎贴在了沈敛好的右侧。
他虽然身量纤细,可毕竟还是个男人,一眼看去像是把沈敛好拢在了怀中。
传闻中沈敛好府中的面首多如云雾,有人因为她的恶名退避,也会有人垂涎她的权势而自荐枕席。
毕竟她是金枝玉叶,相貌矜贵。
此时此刻离得太近,泽玉嗅到了沈敛好身上的冷香。
她一改往常抛去赤红裙装,雪色白衣无垢,双目含笑,只让泽玉觉得有些痴了。
沈敛好冰凉的手指摩挲着泽玉莹润的颈项,指尖在澜庭山划出的血线上下游移:“疼吗?”
泽玉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不疼的。”
沈敛好落在他颈上的力道猛地收紧,用了三成力气。
她微微一笑,美极幽极,继续问:“现在呢?”
泽玉不适的蹙起眉,盈盈带泪:“殿下?”
“嗯,殿下在这呢。”沈敛好很轻地开了口,像是劝哄般道,“方才是在偷听吗?怎么?你和江表兄还有往来?进府那日我和你说过什么?现在莫不是全忘了?”
泽玉望见她的晦色,想起那时沈敛好也是一副慈悲观音的模样,可眼眸深处却如两汪冰寒的深潭,说过的话如在耳侧:“背刺我者,我必千刀万剐。”
“不是的......殿下,我和江尚那边早就断了联系。我是下船之后见你面色不是很好,所以带了安神用的香囊来。”泽玉哆哆嗦嗦的想从袖子里掏出香囊,勾了几下都没勾住,好不容易拿出来了,又掉在了地上。
他这回是真的被吓哭了。
沈敛好没看一眼地上的香囊,自顾自拿着帕子为泽玉擦去眼泪。
泪水冲掉了他脸上的脂粉,流下几道深深浅浅泪痕,狼狈又难看。
“忘性真大。”沈敛好尾音微扬,慢悠悠道,“没关系,你送给江表兄的信我劫下了,改了字后又将信交还到他手上,想必表兄会因此吃一个大亏,往后也不会再信任你了,哦,话说轻了,应当是对你恨不得杀之而后快才对。”
“所以呀泽玉,不会有下次了,对吗?”
泽玉心神大震,还来不及悲情,万分可怖涌在心头。
她哪里是什么在世观音,分别是披着人皮来夺人性命的恶鬼。
他的嘴唇几度张合,正要做出一些保证时,却听澜庭山禀道:“殿下,宋知州及南阳、浔安两地的知县递了拜帖,此时正在府外候着。”
沈敛好闻言没了吓人的兴致,松开了泽玉,随口喊道:“出去。”
澜庭山平日撞见沈敛好和男宠独处都是会自封耳力的,现在就捡着这一句听了,立刻接道:“殿下,那我叫人请他们走了?”
沈敛好默了默,道:“走的是泽玉,请他们去待客的避雪堂。”
澜庭山却犹豫了一阵,侍女说此次官员同来拜见的还有一位年轻方士。她记得殿下不是很待见方士一流,虽然不至于看见就喊打喊杀,但也是冷眉冷眼的,还是道:“其中有一位方士,也要一并请进来吗?”
沈敛好不知道南方一带的方士是否和京都一样废物,哂道:“来者是客,请吧。”
澜庭山随之吩咐下去,房的门在这时被人轻轻推开。
泽玉颊边带泪,脸上红潮,衣领松垮。
澜庭山与满面破碎的面首擦肩而过,心下不免嘀咕,白天就办上事了?她家殿下可真是......她舍了白日喧淫四字,夸赞道精力充沛啊。
“庭山,拜帖拿进来给我看看。”沈敛好的嗓音有些空。
澜庭山旋即正色,将刚收上来的压花拜帖呈了上去。
“都是一些套话。”沈敛好接过逐个翻看,道,“纸张不错,是上等的宣纸。”
澜庭山纳闷道:“殿下初到临安就已经传信婉拒官府的人在渡口接驾了,为何这些人还跑来府上拜访?”
“他们是怕我嘴上说着不用,心里又暗自记恨怠慢之人。”沈敛好将写好的折子封装,将其递给澜庭山转送,“说笑了,现在用的是阿姐的名声,我应该把人心想的好些。”
她示意梳妆侍女上前:“唇色要浅,眉色要淡,眼下添些乌青,鬓间簪朵白色绒花,将我扮得柔弱些。”
侍女应是,担忧道:“殿下,此妆容可能会花上一炷香的时间。”
沈敛好轻慢回道:“本殿下一向不会给人留什么脸面,并不是那种能宾主尽欢的良善人,何况是不请自来。正常上妆便是,不必焦心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