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声音突然变得模糊,无一郎抬眼,不意外地看到对方眸子里的光又消失了。
......吸引人目光什么的,这种事不是一直都有吗。
比起让你控制,我更希望自己......!!
无一郎深吸了一口气,垂下的眸子里晦暗不明。
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主动牵住了時雨的手。
不同于以前向姐姐撒娇一般来回晃悠,随时可能甩开的牵手,这一次,无一郎将那只手牢牢握住了。
在不捏痛对方的前提下,无一郎克制着心间纷扰的思绪,带着人往医院走去。一路上释放的冷气令人胆寒,散发出一种别来招惹的信息,逼退了数个蠢蠢欲动的行人。
回到医院,无一郎将空城時雨牵到病床上,帮助她坐下,自己则走到她身前站住了。受限于当前体型差,对方只有坐着时,自己才能与她平视。
空城時雨目光失焦,如一尊瓷像般没有生气,连呼吸都浅淡。
无一郎想起珠世说的话。
....
“现在的聆空台想必已经石阶破裂,布满青苔了吧。”
珠世喝了一口茶,回忆道:“倒是和以前很像,其实在战国时期,这个祭祀台也一度几乎废弃过。”
“因为明明是请神庇佑的高台,却已经有两百年无神亲临了,掌有此台的鹿铃神社,自然也就无神可供许久。”
“眼看就要被拆掉的神社,居然这时召唤来了神明,还是最难召唤的建御雷神。”
似乎想到了有趣的事,珠世绛紫色眸子弯起:“这可真是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尤其是那些掏空鹿铃神社存蓄,却不拨款修维护的乡绅土豪们。”
“既然显现神迹,自然要重视,于是大量往神社砸钱,趁着世间风头正盛,大肆宣扬吹嘘。聆空台也因此一度被列入高天祭台,也就是最高祭台的范围,成为了当时最具盛名的求神地。”
“然而就是这样的大热门神社,在一次寻常的祭祀上,被一带刀的剑士将在场所有神职官员肃清了个干净,从此便真正没落了。”
她发出一声可惜的感叹,无一郎却莫名从中听出一丝隐秘的快感。
“真是世事无常,令人唏嘘啊。” 说完这句话,珠世不再开口,只是默默喝茶。
空城時雨从始至终一句话没有说,面色也很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愈史郎不在乎故事里神社的兴衰与剑士的自我堕落,他从来眼里都只有珠世一人。
一时间没人说话。
无一郎总觉得疑点重重,似乎有很多重要的地方被珠世刻意忽略了。
对方主动讲了一个剑士的故事,又提到他血洗了神社和祭台,却不提为剑士何如此。
凡事总该有个前因后果,无一郎隐隐有种预感,这个剑士出刀的理由,该是整个故事最重要,也是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皱紧眉头,放在膝盖上的手也握拳,忍不住抬头问道:“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呢?”
“那个剑士,他杀人的理由是什么?”
珠世饮茶的动作一顿,她放下茶杯,红唇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但并不回答,只是转头看向空城時雨。
“空城小姐觉得......那个理由会是什么呢?”
白发的女子没有回答。
对方从她提到聆空台就开始沉默,期间也有过一次目光涣散,再聚焦时整个人的气质就变了许多。珠世在讲述时留意到了这一点,心中窃喜。
还好,即使重活一世,对方依旧会因某些关键词想起过去的往事。
如果她能全部想起来,那么不仅是对男人身边的武士,还是对鬼舞辻无惨本人,都一定能给予他们重创吧。
虽然就像她一开始所说,这是一次突然的打搅,是并没有征求过两人的意见,就擅自下的邀请。
包括在不清楚对方意愿的情况下,引导其回想前世的举动亦如是。
珠世看向空城時雨的眼里含着歉意,可她并不后悔此番作为。
在漫长的岁月里,她一次次地寻找能打败鬼舞辻无惨的方法。只要能给予那个男人重创,不论是用药剂,还是用他身边的人,珠世认为都有一试的价值。
可以的话,她也希望故人此生无忧一世。
然而就那个男人对活着的执着来看,但凡有一点会令他死亡的可能性出现,他都会全力将其杀灭,纵使空城時雨不去主动招惹,也难逃被追杀的宿命。
倒不如全都想起来,一起联手对敌。
想到这儿,珠世不再把目光停留在空城時雨身上,而是抬头望着天花板上扑朔的飞蛾。
灯光暖黄,每个夜里都引来这种脆弱又执着的生物,即使心知触之即死,也仍要一次次地扑火。
真是与人与鬼皆同。
珠世到底没有说出答案,但她随口补充了故事里的一点:
“好像忘了说一件事,如果故事没记错的话,召唤到神明的巫女也是白发。”
“和空城小姐一样,真是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