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嬷嬷点着头,给闻姝梳起了头发。
闻姝握住嬷嬷的手,“别让那两个婆子进内室,做些粗活就好,嬷嬷也可多歇息。”
兰苑就三个人,月露尚小,相当于兰嬷嬷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活计都是兰嬷嬷做的,嬷嬷鬓角的白发越发多了。
兰嬷嬷慈爱地摸了摸闻姝的脑袋,“姑娘宽心,我啊,还能照顾姑娘许多年呢,姑娘早些好起来。”
闻姝对于
娘亲的记忆是空白的,她是兰嬷嬷带大的,养恩重于生恩,她来日要给嬷嬷养老送终。
“姑娘把药丸吃了吧。”兰嬷嬷梳好发,从箱柜里拿出药丸,本该昨日就让闻姝吃,奈何事发突然,直到今日兰嬷嬷才想起来。
还是那枚绿豆大小的黑色药丸,闻姝从前不问,这次却忍不住,“嬷嬷,这药丸作何用处?”
兰嬷嬷嗓音粗哑,“我不会害姑娘,待时机成熟,我自会告诉姑娘原委。”
闻姝便不再问了,和水吞服药丸。
兰嬷嬷若要害她,她早就没命了。
要说昨日一场闹剧还让人愤愤不平,可今早世贤院传出闻琅摔断手的消息时,所有人都安分了起来。
闻姝不大信“老天爷”,可是“报应”这个词,总有人怕,越是玄乎的东西,越让人胆战心惊。
整个侯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就好像一夜之间,波涛汹涌的永平侯府变成了一滩死水,因此引起了外界的好奇,侯府的闹剧,还传到府外去了。
永平侯十分恼怒,前来和章氏说:“章夫子还是请辞了,教育人,若只会教,不会育人也无用,他若真有本事,也不会把几个孩子教成这样。”
章夫子是章氏的远房族亲,在当地也是有些名望的,正因为沾亲带故,所以偏向嫡出子嗣,对庶出便摆起夫子的谱来,尤其是对无人依靠的闻姝。
要辞了章夫子,章氏脸上有些不好看,毕竟那是她的人,可现下闻妍受惊还躺在床上,闻琅又满身是伤,实在没精力再为章夫子说话,只能答应。
好在永平侯也知道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小三伤了手,伤筋动骨一百天,等他好了,我再找夫子入府教学,这些日子,就让孩子们在屋子里好好反省,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我希望往后府里不要发生这样的事。”
章氏一听永平侯要等闻琅好了再请夫子,哪还有别的话说,“全听侯爷的,妾身没替侯爷管教好孩子们,实在惭愧,往后一定好生照顾小七。”
永平侯面色稍霁,拍了拍章氏的手,语重心长道:“我最看重的,自然是你生的三个孩子,只是庶出亦是我的骨肉,还请夫人看在我的份上,抚育他们平安长大,将来他们也会感念于你。”
话说到这份上,章氏的心是彻底安下来了,“侯爷放心,妾身晓得。”
只要永平侯没对她失望,她就还是永平侯府的主母,庶出再怎么样,也跳不出她的手掌心。
永平侯又去探望了闻琅,赏了不少补品,这样一番敲打与恩赏,侯府总算是宁静下来,能过上好长一段的安宁日子。
这样的日子,正是闻姝需要的,夫子离府,众人自学,若是从前,闻姝会担忧,兰苑无人教导她,可如今有了四哥,闻姝却巴不得这样的日子过久些。
经此一事,兰苑和北苑的生活都有了极大改善,兰嬷嬷再也不必自个种菜蔬,大厨房每日都会送来,北苑也安排了两个小厮照顾闻翊,只不过闻翊不怎么需要他们照顾,从不许他们进内室。
衣食不缺了,现下最重要的就是读,闻姝伤了手,虽说能走动,到底是行动不便,闻翊便每日来兰苑陪她,习字授,兰嬷嬷打扫出一间偏房,给两人做学堂,不让人打扰,
闻姝的伤势转好,夹板去掉,胳膊行动自如,炎热的夏季也随之流逝,来到了金桂飘香的秋季。
仲秋节在即,府里再度热闹起来,可闻姝发觉四哥这几日的气色却一日不日,几乎没见他笑过,仲秋节前一日,四哥还让她明日不必来寻,有私事。
仲秋节家宴,永平侯在府中,可家宴上却没见四哥,父亲也没询问过,可见是父亲允准的。
四哥有什么事,能让父亲同意四哥家宴无需出席?
回兰苑的路上,闻姝福至心灵,忽得想到了一种可能,今日莫不是四哥娘亲的忌日吧?
闻姝攥了攥手指,说道:“月露,你先回去,我去找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