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瑾第二天起床的时候,程奕已经连人影都没了,她打了个哈欠,蹭着被子都不想起床,但屋外太阳都快晒屁股了,她不得不从被窝里起来。孙瑾起来后,把老四也给包得结结实实,确定不会冷到他以后,才抱着他往堂屋走。 三个小的都在堂屋呢,桌上也没有早饭,她只能问了句现在什么时候了,老大回答她:“快晌午了。”孙瑾意识到自己睡过头了,还有些不好意思。老二却积极:“妈,你坐会儿,我去给你端早餐过来。大哥放在灶上温着呢,就怕你起来吃着凉的。” 听到老二把自己卖了个彻底,老大脸微微翻红,也没说什么,反而是从孙瑾的怀里把老四抱了过来。老三也乖巧,赶忙给她倒了一杯水喝,温温热热的,正好能下肚。 孙瑾说了“谢谢我们家秋秋,秋秋最好了”。 腼腆的老三就露出了笑容来,看起来乖乖巧巧惹人怜爱。老二这时也端着早餐进来了,今天早饭倒是简单,一碗白粥、一碟咸菜、一个大肉包子。孙瑾吃着大肉包喝着白粥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便宜老公还没见着呢,于是就问他们仨:“你们爹去哪里了?” “去镇上了,说是要买个东西。”老二回答的在最快,孙瑾“哦”的应了声,就接着吃饭,结果就看到老二跟淹了的韭菜似的,没了精神。孙瑾狐疑着自己难道说错话了?紧接着又想,该不会是刚刚夸老三的时候被老二听着了吧? 因为自己夸了老三没夸他,所以他不乐意了? 孙瑾在心里寻思老二不能这么斤斤计较吧,但又想不到别的可能,只能跟着自己这个猜想,接了一句夸老二:“谢谢我们家夏子,夏子真棒。”听到孙瑾这么说,老二面上的别扭和不乐意都不见了,立马笑得和个小太阳似的,孙瑾明白了,这老二就是吃醋自己没夸他。 小孩子真的难搞…… 孙瑾在心里吐槽,却还是摸了一把老二的脑袋。老二脑袋上的头发有些长了,该剪剪了,她倒是想自己上手给剪剪。穿越前,孙瑾还会拿小剪子给自己修修刘海呢,给老大老二剪头发也不成问题。 她就顺口问了句,要不要修理一下头发,老大老二听了,摸了摸自己脑门上的头发,都说好。 正好吃完了早饭距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呢,孙瑾就让他们俩拿了个板凳坐在院子里,她回屋去找了条不用的被单,展开来扎在他们脖颈处,就从老二那拿了剪子给他们打理头发。孙瑾知道,她不能将发型往好看的修,现在的人要是理个小资情调的发型,指不定过一段时间就被拉出来带到村口去给批了,孙瑾不想作死。 但理个光头又不符合孙瑾的喜好,她这种处理了下,给老大老二理了个小平头。孙瑾理完之后嘲笑他们俩是卤蛋脑袋,两个人不知道卤蛋是啥,但知道蛋是什么意思。老二伸手想盘他哥的脑袋,结果被老大打了手,不敢再造次,只能摸着自己的脑袋。 有点扎手,才不像蛋呢,蛋怎么会扎手。 老三在旁边看着,有些羡慕,她也想理头发。话还没出口,就被孙瑾给堵了回来:“你剪什么头发啊,你不要长头发编辫子了?短头发可就没法用头绳、戴头花了。”听到孙瑾这么说,老三只能作罢。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辫子,孙瑾起来之后给她扎得,可好看了,村子里面独一份,论谁也没有她的辫子好看。 孙瑾顺手还把老四的头毛给修剪了下,他的毛本来就短,还软软的,修剪起来要比他两个哥哥简单多了,于是程奕出去的这段时间里,家里多出了三个卤蛋。等程奕回家了,看到三个儿子都被剃了头发,还有些纳闷:“咋个在正月里剃头?” 孙瑾这才想起来“正月里剃头死舅舅”这句谚语,她一拍脑门,但仔细一想不对啊她的哥哥弟弟啥的都在原来的时空待着呢,死也轮不到他们。若是在这个世界里,原身的哥哥弟弟因为三个外甥剃头挂掉了那就挂掉算了,反正也不是她亲的。再者哪怕是原身,怕不是都巴不得自家兄弟赶紧死了算球。 所以孙瑾挺淡定的:“无所谓,反正他们也没舅舅。” 听孙瑾这么说,程奕还以为自己提了什么不好的话让孙瑾不高兴了,赶忙拿出自己买回来的热水袋给孙瑾看:“你别不高兴,来看看这个,有了它,你晚上睡觉就没那么凉了。”孙瑾定睛一看,乐了,哟,还是热水袋呢。 她也在供应社里见到过,要十块钱呢。要是孙瑾自己的钱,她二话不说就买了。但住在程奕家里,吃他们家喝他们家的,钱还是程奕给的,给四个小的买东西她倒是不手软,给她自己买却总有点不好意思。 现在程奕买回来了,她倒是高兴。她是真的怕冷,冬天的被窝里冰凉凉的,在里面呆半天都暖和不起来,尤其是脚丫子,如坠冰窖。孙瑾拿了热水袋,爱不释手,程奕却说要先洗洗、晾晾,在供销社放那么多天了,不
知道落了多少灰。 孙瑾就努努嘴,意思是程奕赶紧去,别搁这光说不练假把式。程奕乐呵着,就打了水把热水袋外面那层刷得干干净净,然后再架在家里晾衣架上晒着。程奕看到家里面三个小的好奇的目光,还有点不好意思:“等回头爹发了钱,再给你们买。” 他之前还想买个钟呢,但钟不是必需品,不急,倒是热水袋,才是最重要的。钟那玩意儿太贵了,要六十块钱呢,而且镇上还没得卖。等去城里了,他看着买了再带回来。 三个小的倒不是很想要,这个年纪的小朋友都跟个小火炉似的。三个小火炉窝在被窝里,只觉得热,不觉得冷。程奕又把家里地上的头发丝给收拾了一番,等着中午要吃午饭了。 程奕在家里的时间总是觉得过得老快,不多时小半个月的假期就放完了,他恋恋不舍要跟家里媳妇孩子分开。孙瑾还觉得他矫情,推了一把,程奕才唉声叹气,准备回城里上工。他临走前还和孙瑾说,万事小心着点,城里面最近也人心浮动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事。 孙瑾听他这么一说,也明白了过来。 估摸着在他回家来过年之前,城里面就已经有了那十年的影子,孙瑾不是很了解具体开始的日期,但是知道知青下乡的时候,其实上面已经有动乱的状态了。估摸着最上面的城市里,已经掀起了一轮浪潮,只是他们这边偏远落后,才没有相应的政策传过来。 过了年,村长去了趟镇上开会,乐呵呵的说镇上养猪场的猪都生小崽子了,等过个两三个月,小猪崽子可以离开亲娘,就能抱小猪崽子回家养,还让想养的人去他那里登记一下。孙瑾其实没那么爱养,但是他们家养的猪要比其他人家严格的好是公认的,于是就被起哄着,要让他们家一定抱一头回家养。 家里三个大孩子经不住别人这么一捧,当即就答应了下来。孙瑾想着反正也是家里三个孩子在照顾,他们都想养,自己还有啥好说的,于是也没反对。村长给他们家登记了,还顺口问孙瑾:“你们家到底怎么养的猪,也太大个了。” “……就那么养呗。”孙瑾没好意思说自家是把吃剩下的饭菜全都喂猪了,她家猪指不定吃的比好些人家都要好,能长得不胖吗?但这话说出来得罪人,而且也没人相信,于是孙瑾就不说实话,只打个哈哈敷衍了过去。 又过了一阵子,刚出正月呢,村长又去了一趟镇上,这次回来还拉回来四个人。三个老人家一个小娃娃,三个老人家看起来格外憔悴,小娃娃也脏的不行。那娃娃说小,但看起来和自家老三差不多大。孙瑾抱着老四牵着老三在村口唠嗑呢,就看到村长把人用牛车给拉回来了。 村口唠嗑的婶子还打趣:“哟,他村长叔,这是又拉知青回来了?这知青有些太老了吧。” 村长赶忙挥了挥手:“哪是啊,这不是知青,是上面下放到我们程家村来,劳动改造的反动派呢,我这还愁怎么安排他们。” 本来大家还想凑上去看看,结果一听是反动派,一个个的立马离得八百米远,生怕靠近一点,自己家也变成反动派了。甚至有人直接说:“那你可带远些,我们这祖祖辈辈都是贫农的,成分这么好,别他们一靠近,也把我们成分给带坏了。” 村长最后把人安排进了牛棚,不是他想特意磋磨人,人都一把岁数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过去了,要是葬在他们村子里,村里人都不乐意。村长本来打算安排到知青点的,反正知青点那么大,而且还没住满人,塞下这四个人不是绰绰有余嘛。 可没想到,那五个知青比他们村里人反应还大,一听到是反动派,当即就表示不可能让他们住进来,不然他们就向上面举报。 村长一听,比吃了苍蝇还难受,只能把人安排到牛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