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过去了,迟老头看着那个毒虫终于变硬,不再游走,他用银针扎破小砾子的皮肤,将毒虫装进一个细口瓶子,并用白酒在瓶口涂了一圈。
“好了,现在只要他醒过来就没事了。”旁边的二人皆松了口气,容看殿下一脸倦容,素来平整的衣袍已经打皱,道:“殿下已经几日没合眼,不妨先去歇息,小砾子我来照看。”
齐大人仿佛没听到,他盯着躺着的那个人。这几天他很累,但脑袋很清醒,一直回放小砾子挡在他身后的画面。他觉得身体好像失去知觉,只有一个地方好似针扎,不那么疼,但是密密麻麻。
这期间小砾子痛昏了几次,因为疲累开始发烧,说胡话,低低地喊着“母亲”,连哭都是无声的。被压制的手已经红肿,上了药,看起来没那么吓人。毒虫取出之后,他眉头不再紧皱,但因为长时间的疼痛和发烧,身体时不时会抽搐。
容无声叹息,走了出去。吩咐柔喜准备热粥,等小砾子醒了,该觉得饿了。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天黑了,皇宫内点起了灯。齐大人靠在床榻上睡了过去,而床上的人却悠悠转醒。
他这是被暴揍了几顿啊,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而且感觉他睡了很久,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小砾子开始观察周围,被睡在身旁的男人吓了一跳。
哇!谁啊!哦,原来是齐大人。看起来睡得很沉的样子。
容听到有轻微的响声,并走了进来看到小砾子已经醒过来,忙吩咐柔喜把粥热下送过来。“感觉怎么样?”
“有人趁我睡觉时打了我吗?”小砾子慢慢地伸展身子,不解道。
“你中了虫毒,殿下找人救了你。”容慢慢走近,“殿下守了你七天,你终于醒了。”
柔喜很快就将热粥递上来,一闻到食物的香味,小砾子才发现自己已经饿疯了。接过碗便一顿狂扫,很快碗就空了。“姐姐,再来一碗!”
“叫我柔喜吧,我是殿下的一等丫鬟,平时就管内苑的事。”柔喜接过碗,笑吟吟地退下去了。
“你刚才说殿下守了我七天是怎么回事?”看着柔喜走远,小砾子问容道。
“你记不记得刺客走后你就睡着了?那时你就中了虫毒,很是凶险,殿下快马加鞭带你回京,找到迟神医给你看病。毒虫得用艾草炭盆烤上七天才能逼出,期间殿下一直看着你不让你伤害自己。”容揉揉自己的肩膀道,“既然你醒了,我就闪了,柔喜会替我好好照顾你们。”容并未提及殿下如何让神医救人,他觉得如果小砾子知道了,说不定会因为太过感动而以身相许,那么殿下是断袖这个消息就压制不住了。
柔喜很快就回来,回来时手上端着两碗粥和一碗汤药,“这是迟神医特意吩咐我熬的药,让你醒来就服下。”
小砾子接过两碗粥,皆咕噜咕噜地喝下。然后他看着那碗黑色的汤药,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你尝尝吧,殿下让我在药中加了些蜂蜜,一点都不苦的。”柔喜看着他道。
小砾子听她这么说,就捏着鼻子把汤药灌进去,好像真的不苦。
吃完东西,他就开始犯困了,虽然睡了很多天,但是病痛消耗了他大量的精力,很快他就又睡过去了。
柔喜看着他睡着,静静地退下了。
隔天他醒来的时候齐大人已经不在了,柔喜看到小砾子起来,就伺候他洗漱。小砾子哪里会习惯别人的伺候,连忙后退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柔喜也没坚持,出去吩咐小丫鬟准备吃食。
然后……大鸡腿,叉烧包,鱼羹,红烧肉,煎豆腐……一盘接一盘被传了进来。小砾子上桌时都惊呆了,“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当然。你是殿下的恩人,这些都是殿下特意为你准备的。”柔喜看他惊讶的样子,不由地笑道,“殿下还准备赏赐你珍稀古玩呢。”
“真的吗?”他并没有想要为齐大人挡剑,当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在齐大人身后了。如果早知道要受虫毒的罪,打死他就不会过去的。
“你快吃吧,吃完得去殿下那里谢恩呢。”柔喜催促他。容大人都已经悄悄来看过几回了,看来殿下急着见他的恩人呢。
小砾子吃饱餍足,就被柔喜带到肖凌殿的主殿,这是齐三皇子未立府时住的地方,也是齐三皇子的母后——珏惜皇后生前最爱的地方。殿门口两座石狮子,是皇宫内巧匠花了一年精心雕刻的,威严中带了一些憨态。殿内铺设的纹锦毛毯,是西域第一绣娘——青笼的手笔,毛毯乍看平平无奇,在烛光映照下,会发出幽幽蓝光,在阳光映照下,会发出粼粼银光,十分夺目。再细看床边的香炉,炉顶居然是一只展翅欲飞的白鹤,点上香薰时,烟雾缭绕,衬得如仙境一般。小砾子啧啧称奇,不愧是有钱人家啊。
他看起前面立着的齐大人,连忙跪下道:“小砾子拜见三殿下。”在外面,他并没有行过大礼,但在皇宫,不敢造次。随即又打量起周围的宝贝。
“看中什么?本王送你。”齐三皇子一看小砾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你救了本王,想要什么赏赐,本王都可以依你。”
“能救殿下已经是草民的万幸,哪敢要殿下的赏赐。”小砾子说完目光紧盯着墙上挂着的人像画。那是两个女人,一个是他很熟悉的千古大师,另一个眉眼间和齐三皇子有些相似,应该就是珏惜皇后了。世人皆以为千古是男人,实际她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因男子习机关术便利,所以才一直着男装。
“这幅画是千古大师来皇宫暂住时,父皇所绘,后来母后一直挂在这里,每每思念千古大师时,她都会来肖凌殿看画。”齐三皇子看他一直盯着画,不经意地解释道。
“原来千古大师是个女子啊。”小砾子故作轻松道,“我以为这么厉害的机关大师,应该是个壮丁,能打能扛的那种。”
“皇上驾到——”门外公公提着嗓子喊道,只见一身黄袍的男子慢悠悠地走了进来,明明年近不惑,但看起来好像是齐三皇子的兄弟般。小砾子连忙跪下行礼。但来人并不看他,也没叫他起来。
“齐子豫,你好大的胆子,回来也不知道去拜见你父皇,跑到肖凌殿躲着!”黄袍男子不怒自威,盯着齐子豫道。
“父皇又没什么大事,老在你眼前晃悠做甚。”齐三皇子回怼过去,然后把小砾子扶了起来。
“哼。”见儿子压根不搭理他,就转向小砾子道,“你就是救了子豫的小厮?”
“草民万幸为殿下挡了一剑。”小砾子低头回禀。
“来人,赏白银万两。”黄袍男子说完,径自坐在主座。
齐子豫看到他坐下,斜睨了一眼,道:“你没什么事就回去,不用批奏折吗!”一句话戳中了景皇的痛处,他就是批奏折批累了才来这里歇息,天天批奏折开早会的,他也想歇会好不!谁知道自己儿子这么不贴心,还赶他走!
“朕批完了才过来的!”他丝毫不心虚道,一旁的公公开始装耳聋,眼观鼻鼻观心。这对父子明明在政治军事上都很出色,也受爱戴,平时性格也算可人,不知道为什么见面就互掐。
小砾子如果听到公公夸殿下性格可人,说不定会再次昏睡过去。
齐子豫见他赖着不走,也懒得搭理他,反正他也打算等小砾子醒后就回皇子府。
“小砾子,我们走。”说完也不等人家回应,一个轻跃已是百步之外。小砾子赶紧行礼告退,也施轻功跟上。不跟上殿下的话他不认得路啊,殿下又要去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