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杰素来不肯接受人家的慰贴与爱护,他认为那是一种虚伪的怜悯表现,可是,在此刻,他竟感受到一股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温暖滋味……
夏杰沉默了好半晌,道:“这不关你的事。”
站到掩着的门儿前,单婉彤的举动似乎含着些不要夏杰在这时离去的意味,她沉重的道:“告诉我,他们是不是不会放过你?”
向门前走了两步,夏杰静静的道:“你问这些事做什么呢?后果如何,我有我自己的方法去应付,你何苦来操这份闲心?”
固执的守着门,单婉彤道:“你是真正的好人,我不能让你为了救我们母女的这件事而使你自己遭到灾祸,我要你告诉我实在的情形,他们是否会对付你?”
夏杰冷冷的道:“告诉了你,你又有什么办法?原来是个什么结果,仍会是个什么结果,你丝毫发生不了作用!”
单婉彤粉面酡红,却激动的道:“你帮助了我们,却任由自己遭受到同党的迫害,你行了善事,反须付出重大的代价,而我们是受惠受恩的人,你为了我们才招来这样的困窘,难道我们连为你设想一下的心意你也不肯接受吗?你要知道我是一番挚诚……”
夏杰笑了,他道:“姑娘,我很感谢你的好意,但是,也只能告诉你这一句话,我面临的后果你无能为力,是好是歹,只有我自己才能承担!”
单婉彤急切的道:“说不定我可以替你想想。”
打断了她的话,夏杰好笑的道:“你也已自身难保了,姑娘,假如你的脑筋还转得动,我奉劝你,还是多想些法子来救救你们自己吧,至于我,我有我的打算,却不劳姑娘你牵挂!”
单婉彤尴尬又气忿的道:“你好骄傲!”
夏杰一笑道:“这不是骄傲——我早已过了应该骄傲的年龄了,姑娘,这只是直率,说些确实该说的话。”
单婉彤,气恨恨的道:“依你的口气听来,你的组织是会对你不利了?”
夏杰开始举步,冷静的道:“那只是我自己该忧虑的事,不是你!”
单婉彤脱口道:“但是,你......你可以和我们一起走的!”
怔了怔,夏杰随即笑了,他道:“这未免荒唐——但,你的盛意我心领了,单姑娘,请让一让,我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
正在迟疑着,苦恼着,单婉彤暗自问着自己该不该站开,而夏杰却突然倒退到小厅中间,神色顿时沉了下来!
不知道夏杰为何会急的如此,单婉彤愕然问:“你——”
夏杰连连摇头,低声道:“禁声,有人来了!”
单婉彤吃了一惊,忐忑的道:“怎么——我怎么没听见?”
她刚刚说完了这句话,精舍外面已有沙沙的步履声传来,跟着是两下低沉的咳嗽,这时,单婉彤才展颜笑道:“啊,是有人来了,那是雷叔叔,你的耳朵好灵啊……”
夏杰有些啼笑皆非的摇摇头,道:“习武之人要是目耳不聪的话,就别在道上混了……”
顿了顿,他又道:“雷震天来得正巧,也好,我也可以当面向他交待一下。”
单婉彤方想回答,门外,已响起一个沉着苍劲的语声:“小翠,大嫂她们还没有睡么?”
回身启门,单婉彤轻柔的道:“正等着你老呢,雷叔叔!”
似乎有些奇怪的“哦”了一声,外面的雷震天道:“等着我?你怎么知道我会到后面来的?方才我在就寝之前,发觉你母女这里灯光未熄,怕有什么事,有些放心不下,所以特地过来看看,小彤,翠儿呢?”
单婉彤淡淡一笑,道:“雷叔叔,您老进来一下嘛。”
在石阶下,雷震天像是连连摇头,他沉缓的道:“时已深夜,又在后庭,你母女所居之处我怎好单独进入?小彤,这不大方便,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单婉彤急道:“快进来嘛,雷叔叔,有一件天大的怪事等着您老来斟酌呢。”
门外的雷震天仍在犹豫:“这个……不大好吧?”
轻轻跺脚,单婉彤低促的道:“有什么好不好的?雷叔叔,谁不知道您老与爹的关系?又有谁不知道您老的品德操守?哪个会说您的闲话嘛……”
于是,响起一阵低笑,步履声近,俄顷,一个身材适中,国字脸孔,面色健朗红润的紫衫人物走了进来,看他的年纪,约模也四十多快近五十了,他大步进入小厅,边笑骂道:“你这丫头,倒跟叔叔我卖起关子来啦。”
突然间,他噎回了话尾,脚步僵定在门槛之上,目光却大大的睁着,既惊且怒的瞪视着屋内的夏杰!
夏杰也还视着对方,嘴唇紧闭,默无一言。
这位紫衫人物——正是雷震天,漠北的一块天,名震江湖的狠角色,硬把子“雷霆刀”,!
红润的面庞涌现一片愤怒又意外的诸赤色彩,双眼威棱棱的寒光暴射,雷震天当门而立,形容猛厉的道:“你是准?夤夜闯入单府内宅意欲何为?”
夏杰不温不怒的淡然道:“雷震天,你回身关上门,还是进来说话比较适当。”
暗暗聚集功力,准备随时发难,雷震天恶狠狠的道:“告诉我,你是谁?来干什么?”
门边,单婉彤慌忙低呼:“雷叔叔,您进来再说话嘛,别叫人家看了去,这人是谁,您进来之后不就知道啦?”
呆了呆,雷震天一听自己的世侄女口气不对,那种音韵,声调,用词,神态,好像是与这房中的陌生客老早就已认识,而且更十分熟稔了一样!他不禁迷惘的看着单婉彤,慢慢走入小厅,同时,也暗里也放了一半的心,至少,看这形势,那陌生客似乎是友非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