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未有动静,李璇转过头看向张妈妈,语气重了些:“张妈妈,我是使唤不动你了吗?”
“夫人说的哪里话……”张妈妈闻言,几步走上前,拿起秦淮安穿过的里衣,转身朝秦玉走了两步,却又停下了。
李璇见此,毫不犹豫地起身走过去,从张妈妈手里扯过衣服,随后走到秦玉身前,用衣服在秦玉手上擦拭,其间有明显的白色粉末抖落出来,可见这动手脚的人心思毒辣,用量如此之大。
秦玉眸光闪了闪,在此之前,她从未与李璇离得这样近,可李璇的心思只在秦玉的手上,秦玉眼里的光明明灭灭,终是黯淡下去。
李璇做完这一切后,回身又对张妈妈说道:“张妈妈,赶明儿差人来将这屋子里里外外都擦拭几遍,让安哥儿先搬去我屋里睡。”
张妈妈自是应下:“是,夫人。”
秦玉径自走到圆桌旁坐下,沾了菱粉的手平放在桌上,包扎在手上的那方锦帕已被浸红了一块。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只等着结果出来。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
秦玉皱着眉轻咳了两声。
李璇闻声稍稍斜眼看过去,秦玉的手腕上已经清晰可见的红了一片,她心惊,竟这么快就有了反应?
秦玉闭上眼,呼吸加重,她此刻已感到不适,额头鼻尖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周身灼热难忍,手腕上更是一阵一阵的刺痛异痒。
癣病因人而异,轻者只是皮肤异痒难耐,重者难以呼吸晕厥过去也未可知。
“你……你怎么了?”李璇看出秦玉的不对劲,出声询问,见秦玉没反应,她又探着身子伸出手轻轻拍了下秦玉的肩,不想才碰到秦玉,李璇就慌乱地收回手。
秦玉穿得这样单薄,身上竟那样烫……
“母亲可满意了?”秦玉睁开眼,声音喑哑,她看着李璇那张脸在她眼前摇晃,竟有了重影。
张妈妈见状忙上前,离得近了她才瞧清,秦玉手上浮现出了和秦淮安一样的红疹,还有些肿,看着比秦淮安的症状还要严重些,她又惊又急:“夫人,赶紧给娘子用药吧!”
李璇背过身没有应答,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玉用力晃了两下脑袋,让自己恢复一丝清明,她看了眼背对着她的李璇,嘴角最后浮起一抹苦笑。
“母亲若是无事,我便先回去了。”
李璇没有应声,一旁的张妈妈却红了眼。
世上母女本该是彼此最贴心的人,可夫人和娘子……怎会如此!
待身后脚步声渐远,直至外间的门开了又关上,屋内彻底安静下来,李璇知道,秦玉已经离开了。
不知为何,她终于觉得松了一口气,重重坐回了凳子上。
“夫人,这回又叫玉娘子跟着受罪了……”张妈妈说这话时抬手用衣袖抹了抹眼角盈出的泪珠。
李璇心里也是有愧的,只是她不愿意承认,同样的,她也不愿意承认秦玉是她的亲生女儿,在她心里早已认定,秦玉就是整个秦家的灾星,会给她的安哥儿带来不幸。
……
这会儿刚过寅时,夜黑得没有边,一眼望进去,好似要将人生吞。
秦玉强忍着不适独自回到梅园,院里点着灯笼,她轻唤了声小勺,无人回应,想来那丫头是又睡着了,她打来些凉水稍稍擦拭了一下身体,又换了身衣服才倚着床榻坐下。
细想今夜之事,处处存疑。
秦淮安夜里才发病,那必然是晚间用饭后动的手,昨日过午后,府上便再无生人,就只能是府里有人刻意为之。
只是,秦淮安身边时刻都有人照看着,只要及时医治用药,断不会有生命危险,这样大费周章只是为了让一个幼童难受几日?
说到底,这件事真正针对的人或许不是秦怀安?
秦淮安并不骄纵,素来讨喜,断不会是底下人记恨暗地里报复。
若不是秦淮安,会是谁呢?
李璇,还是她?
国公府人丁简单,说到底,不过就这么几个人,李璇与谢吟秋向来不对付,可这些年两人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这两日,她风头过盛,秦之遥和谢吟秋都瞧她不顺眼。
难不成,是谢吟秋一计未成,又使一计,想一石二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