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众人齐齐回头,朝一个方向望去。
只见不远处,一女子着一身红色深衣,腰间只系了条同色的宽带,身段窈窕,气质不凡,尤其是顶着那样一张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只身从夜里走来,万物都在顷刻间沦为了陪衬。
“竟就这么走来了,真是寒碜。”已有人嫉妒地说起了酸话。
“这就是秦国公府那个养女?”有人好奇。
“还真拿自己当世家贵女了?竟穿得这般招摇。”也有人不满。
傅姝仪和王玲一句话没说,可王玲挽着傅姝仪胳膊的手已经不自觉收紧。
傅姝仪感觉到了,便侧过头轻声对王玲说:“阿玲放心,我认定的嫂嫂只你一人,今日,我定会让她知道,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妄想进我侯府的门。”
前几日,王玲陪傅姝仪去傅璟的房拿,顺手拿了傅璟的画来看,不想就看见了傅璟画的秦玉,一时气极,便添油加醋地与傅姝仪说了这秦玉是如何如何在老侯爷寿宴上用手段去接近傅璟,又是如何如何不将她放在眼里。
如此,就有了今日的游船相约。
走近了。
有个婢女下船迎了上来,面上带着笑,语气却很散漫:“你便是秦娘子吧?”
“我是。”秦玉倒是平静。
“那随我来。”婢女说罢转身就走。
纵然小勺脑子不太机灵,也觉察出了一些端倪,她家娘子这一趟赴的怕不是鸿门宴吧!
走到登船口了,那婢女将小勺拦下,对着秦玉说:“秦娘子,这船人数够了,就让你家婢子在岸上等着吧。”
“娘子……”小勺看向已经上了船的秦玉,隐隐有些担心。
彼时,船上有人催促:“秦娘子怎的还不进来?”
“无事,你先回府吧。”秦玉朝小勺点了下头,示意她安心。
船舱分为两段,前头是各府娘子,分别坐在船舱的两侧,倚着窗栏软塌,将湖边景色尽收眼底,而后头则是几个婢子在准备各式点心茶水,中间用了一面珠帘隔开。
秦玉上了船,明显软塌上没有留她的位置,只有中间一方用来放点心的雕花小桌旁有一只做工粗陋的小矮凳,与这船上的精致雅气格格不入。
“秦娘子怎么不落座?”坐在偏角落的一个女子出声朝秦玉招呼着,面上尽然都是看笑话之意。
闻声,众人皆把目光投向了秦玉,身为主人家的傅姝仪竟也没有半点要帮秦玉解围的意思。
王玲在心底暗笑,一扫多日阴霾,连带着她方才还觉得有些聒噪的琵琶声听着都顺耳了许多。
秦玉没理会那道声音,视线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傅姝仪身上,神色平静,缓缓出声:“是我见识浅陋了?原来,这就是侯府的待客之道。”说罢,还笑了笑,似是嘲讽。
傅姝仪不知秦玉是怎么认出自己的,虽恼怒,可若提及侯府,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也不能真让场面太难看。
“秦娘子说笑。”傅姝仪抬了下嘴角,随后唤来一婢女发问,“你们一个个都是吃白饭的吗?竟没一个人给秦娘子备座?”
那婢女也是个伶俐的,砰的一声跪在秦玉身前:“都怪奴婢疏忽!还请娘子莫怪!”
这可怜见的模样衬的秦玉是个恶人一般。
秦玉几时见过这样的场面,眉一挑,有样学样,抬手以袖掩面,低低啜泣了两声,道:“原是我不该来的……”
众人傻了眼,尤其是王玲,牙关都咬紧了才忍住没发作。
傅姝仪也是没想到,她原以为秦玉是个嚣张跋扈的,便是要借着今日将她的恶名传出去,这眼下,怎么她更像是个恶人……
“好了好了,都是下人们不懂事,别平白坏了心情,浪费了这湖光美景。”坐在最边角的苏菀一面笑着起身,一面拿开软塌上的一条绒毯,又对着秦玉说,“秦娘子快来坐下,再站下去脚都乏了。”
一番话下来谁也不得罪,还解了眼下的僵局。
苏菀一身穿戴很是素净,发间的簪花看着淡雅,细看却别出心裁。
“确实有些乏了。”秦玉放下手,理了理袖子,径自走过去坐下仿若刚才作出那般委屈模样的不是她一般。
傅姝仪暗自松了口气,看了眼苏菀,平日里这丫头安安静静的像是不存在一般,今日倒是有几分伶俐。
王玲却是记恨上了,她原就是想着借傅姝仪的手收拾秦玉,怎料冒出个苏菀来。
秦玉细想老侯爷寿宴那日,宴席都快散了,傅姝仪才匆匆赶回府,与她不过打了个照面,更谈不上得罪。
不过,傅姝仪与王玲看上去倒很是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