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怕冷,怎么不多穿些。”
身后忽有人说话,同时,一件已洗得发旧的深色斗篷披在了秦玉身上。
那人在秦玉身旁站定,看她那一双明眸又惊又喜,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竟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谢小六?”秦玉的声音有些不稳,她分明已经确认身旁之人就是她心中所想那人,可还是要等那人亲口承认。
“秦小七,是我。”谢允的声音温和有力,莫名让人心安。
少时的记忆又被拉扯出来,秦玉心上酸涩,泪珠滚落。
“都是当过将军的人了,怎还这般爱哭?嗯?”谢允眼眶泛红,他抬手轻轻擦了擦秦玉湿润的眼角,面上笑着,心却隐隐作痛。
秦小七可是听见打雷都要怕得躲起来的,这些年一个人在刀尖上舔血过活,无数个日夜被梦魇围困,该是有多无助?
“嘁,要你管。”秦玉打下谢允的手,抿着唇笑了。
这世间辽阔,她秦小七,似乎又有家人了。
陈老太师一生没有娶妻生子,却收了几个徒弟,皆是些无家可归的孤儿,这些徒弟或成家了,或奔走于江湖。
谢允是陈老太师收的最后一个徒弟,也是最小的一个,孤僻寡言,不与人亲近,直到秦玉的出现,谢允对她很是爱护,将不说与旁人听的话皆说与她听,尽管她那时尚在襁褓,并不能听懂。
“你怎在京中?”秦玉很是好奇。
她曾听陈老太师说过,谢小六去找他真正的家了。
按他如今的年岁,或许已经成家了?
谢允只说:“来办些事。”
秦玉又问:“会在京中长住吗?”
谢允看向那乌云绵密的天,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沉吟了下,说:“兴许会。”
秦玉也不再问别的,伸手想去拉谢允,后又想起二人都不再年幼,干脆手一抬,做了个请的动作。
“走,今日我请你吃酒,不醉不归。”
看着秦玉脸上肆意自在的笑容,谢允也笑了,这是他这许多年来笑得最为真切的一次。
……
数日过去。
满城的杏花都开了,缀满枝头,落了一地。
今日会试放榜,礼部衙门前围满了人,众人都在猜测究竟谁会拔得头名。
等时辰到了,只见两个衙役抬着架布告栏小心放于亭内,接着,锣鼓一响,表示众人可上前查看了。
“谢允!是谢解元!”人群中有人叫喊出声。
“竟不是傅二公子!”有人震惊。
傅璟与卫云峥一同站在布告栏前,只在榜上扫了一眼便转身走了。
卫云峥赶紧跟上,不忘打趣:“傅子行啊傅子行,没想到你也有落于人后的一天。”
子行是傅璟的字,鲜少有人这样叫他。
“大秦山河浩浩,能人异士之多,我又算得了什么。”傅璟面上风轻云淡,似是不在意排名之事。
卫云峥突然想起另一桩事,问:“对了,你和你那相好的怎么样了?我上回见她可是气性大得很呐。”
傅璟一听,眉一凝,停下脚步,看着卫云峥:“相好?”
“对啊,就是你送玉的那个娘子。”卫云峥邪邪一笑,低声问,“怎的?你还有别的相好?”
人群外。
秦玉正好路过,今日,是她去百味轩收那一成利银钱的日子。
她见人多,已是极贴着边儿走了。
然而就是有那毛毛躁躁的横冲直撞,这不,秦玉就倒霉碰上了。
无端的被撞进人流里,她只得先往宽敞的地方去。
旁边有条被衙役封起来的道是专供贵人车马通行的,没人敢往那里头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