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原名郑源是入赘到林家村的,赘婿到底落了男人脸面,村里没多少人看得起他,他能在族学帮忙也是因为他婆娘烧的一手好菜,被安排在里面给学子烧饭。而他也是老实本分之人,管族学的族老也信任他。
老三将货卸了,就拿了一把稻草铺在车上,免得板子太硬隔着林玉瓒。
林玉瓒又道了声谢,老三憨厚的摸了摸头便驾起牛车。
现在正值春忙时节,在田里做农活的人很多,但大部分还是外村的。林家村的男人基本都是识字的,在镇上能找到轻省活补贴家用,无需亲自下田,便佃出去吃一年的租钱。而林家村的佃租只收3成,比别的地方少了整整一两成,很多农户都抢着要。
林家村是远近富裕的村,又注重教育,发展势头是旁的村比不上的,但即便这样,覆灭也是顷刻之间。
林玉瓒半阖着眼,前世不愉快的记忆又浮现出来。
婉娘悲戚的躺在床上,巨大的肚子下一直淌着血“我不行了,婶娘保孩子吧。”
“不行,保大人,一定要保住婉娘,我孩子不要了,婉娘咱们再也不生了。”林玉瓒被拦在门外拼命喊道。
稳婆也是左右为难,孩子胎位不正,一直转不过来,这是要命的。
这时林玉瓒大力的推开自己的伯父闯进产房,抓起妻子的手“婉娘听我的,咱们不要孩子,只要你好好的,我一辈子无子都无事。”
“我好不了了,夫君,我知道的。”婉娘汗湿的手连握紧丈夫的手的力气都没了。
她已经到了油尽枯灯,望着林玉瓒的眼神说不出的不舍“让孩子留下来陪你,保孩子。”
这时王诚也带着人参赶了过来。
林玉瓒将人参塞进妻子嘴里,颤抖的语无伦次“大伯没请到大夫,我再去镇上请大夫,保仁堂的王大夫咱们上次看过的,一定能救下你,婉娘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他跌跌撞撞的跑出去,对在场的人叮嘱一定要保住他的妻子。
林玉瓒看着两位舅哥都点点头,心里想着有他们在,婉娘一定能熬到他回来。
画面一转。
是黑暗的牢狱。
老三跟着王诚过来接他,本正值壮年的老三却满头白发,满脸沧桑,他跪在林玉瓒面前掉落两道悲泪,嘶哑着声音“林童生,林家村就剩下您一个童生了,在外的林家子都不肯回来,您若是也不回来主事,您那些长辈如何瞑目,您那些子侄如何瞑目,您那些兄弟如何瞑目啊!林童生啊,您不能忘了林家村对您培育之恩。”
林玉瓒从黑暗中抬起头,此时的他满脸络腮,没了一丝年轻人的活力。
王诚也比之前清瘦了许多,满脸疲惫解释道“郑源叔,自婉娘死后,玉瓒一直被关在这里,他不知外头发生什么?”
“啊,是我糊涂了,是我糊涂了。”老三跪爬到林玉瓒面前,紧紧抓住他的手“林童生,一个月前村里突发瘟疫,官兵封村……”
林玉瓒忘了当时如何从牢里走出来的,只记得他麻木的跟着老三敛了数不尽的尸,拜了无数座的坟,烧了无数天的纸。
远近闻名的林家村也不复存在,成了别人都不愿禁足的死人村。
“这场瘟疫来的甚是蹊跷,怕是……,顺安,这事得好好查,还有婉娘……”
林玉瓒猛的抬头死死盯着王诚“我会为她报仇,林家村的事我也会查,我不会放过任何人。”
王诚看着他,眼里透着轻蔑“你这副样子怕是难,妹妹的仇我来报……”
一道长长的吁声将林玉瓒的思绪拉了回来,老三憨厚的说道“林童生到了,您是……”
“家里头来了个小子,我给他抓副药,郑源叔有事去忙吧。”
“林童生客气,哪里当得到了您一声叔啊,那我先去卖东西,需一个时辰,等下您来早啦,就等会儿。”
“唉。”林玉瓒看着老三离开,轻叹一声,虽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几年后,但也要早早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