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尘突然道:“如果四位兄台愿意住在一起,我可以马上搬房……”
雷震天连连摇手道:“不用不用,怎敢劳使林少兄搬动?我们当然不在乎分开住,哈哈,又不是新婚夫妻,哪来这么个难分难解法?况且,这又不是一辈于长住下去的……”
林逸尘抿抿唇,道:“既是如此,我也就顺水推舟了,这样正好,可以和住在‘听雨楼’的几位兄台多谈谈。……”
雷震天转过头,问夏杰道:“怎么说,我们四个谁住在这里?”
夏杰淡淡的道:“我看,我就住楼下吧。”
雷震天略一犹豫道:“好吧,也好就近照顾楼上的几位女眷。”
刑傲一叠声道:“好,好极了,这位兄台便住楼下,我看呢,也就是他精神最好,我可以拉着他多扯一会,你们各位面透倦色,只怕聊也聊不起劲头来了,正不如先到后面去歇着,就这么分配吧。”
林逸尘眨眨眼,道:“老爷子,你呀,反正兴头一来,话匣子一打开,行,谁也别想封耳不听,真能叫你缠怕了!”
刑傲哼了哼道:“小子,你别编排我的不是,你不愿听老哥哥我的高论,尽可请便,但人家却不似你这般不知好歹呢!”
夏杰一笑道:“我正想与刑阁主促膝长谈,以聆教益,以广见闻!”
一拍手,刑傲受用十分的道:“小子,听到没有?看看人家是多么的知达礼,多么的虚心谦怀?哪似你,毛毛躁躁的又浮又滑!”
林逸尘匆匆站起,忙道:“我送他几位去歇着啦,老爷子,我讲不过你……”
侧过脸,他又对夏杰伸伸舌头道:“我很同情你,兄台,这可真叫,勉为其难……硬挺啦,可别耳朵生了老茧哪……”
刑傲一巴掌没打着林逸尘,笑骂:“打烂你这乱嚼舌根的混球!”
林逸尘大笑着陪同雷震天、风无痕、万三、单家母女及翠儿等从大厅的边门转了出去,后头,楼炎也匆匆跟着。
大厅内只剩下刑傲、夏杰和肃立的欧阳骏。
刑傲伸了个懒腰道:“少兄真的不累吗?”
夏杰听到刑傲这么一问,才感觉到脑袋有些昏沉,胸口微微发闷,但这感觉非常轻微且模糊,他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刑傲似乎松了口气,点头道:“那就好,少兄,别听林逸尘那小子胡说八道,我哪有那么啰嗦烦人?稍后,我带你四处走走,看看我当初建造‘翠烟阁’时花费了多少心血和金钱……”
夏杰缓缓地道:“我很乐意跟随阁主参观‘翠烟阁’。即使阁主不说,我也看得出这幢楼阁一定耗费了大量心思和资金。这种风格、布局、材料和装饰,再加上楼阁位于如此偏远隐蔽的山腰,当然需要投入很多精力和财力……”
说着,夏杰再次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甚至呼吸都有些困难,他不禁停顿了一下。
刑傲看着他,关切地道:“少兄,你没事吧?是不是不舒服?”
夏杰努力振作精神,苦笑道:“我很好,真的很好……”
刑傲亲自端来一杯茶放在夏杰面前,体贴地道:“再喝口茶,这‘素竹茶’能清凉解暑,提神醒脑……我看你好像在烈日下暴晒太久,是不是有些头晕?”
夏杰道谢了一声,接过茶杯一口气喝完。他舔了舔嘴唇,喘了口气道:“可能是这样,我想没什么大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刑傲点点头道:“人毕竟是血肉之躯,再强壮的身体也经不起过度劳累。这么热的天气,头顶着烈日岂不就像扛着一盆火?再加上长途跋涉,骑在马上颠簸,唉,任何人也难免会感到疲惫……我猜得没错,当派楼炎去接你们时,我让人提前清理了几间客房,准备给你们住。还真派上了用场。林逸尘还笑话我说,人家来不来还不一定,你瞎忙活什么?我就说,像我这样诚心诚意地按照礼节邀请别人做客,人家就算不通情达理,也不会让我吃闭门羹吧?所以……”
听着听着,夏杰觉得刑傲的声音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就像山谷中的回音或云端的低语,越来越模糊不清。他感到极度的晕眩和疲惫,视线变得模糊不清,灰蒙蒙一片,仿佛隔着一层雾,雾的那一头似乎在旋转、跳跃、翻滚……
头重得几乎抬不起来,呼吸更加困难,甚至全身开始逐渐失去知觉!
突然间,他眼中闪过一丝灵光……中毒了吗?他不应该这么疲惫和晕眩!
是什么让他中毒的?是那杯“素竹茶”吗? 但为什么“漠北双雄”万三、单家母女及翠儿喝了却没有中毒迹象?哪有能潜伏体内这么久而不发作,一旦发作又如此猛烈的迷药或毒物?
最主要的是,谁会害他?刑傲?林逸尘?不大可能,彼此之间无冤无仇,互不了解,对方有什么动机要害他?
况且,对方显得那么真诚、热情、真挚,没有任何图谋不轨的迹象,他们是多么自然、豪爽、亲切。即便是再邪恶狡猾的恶徒,也难以伪装成这样,意图陷害他人的人不会如此和蔼镇定……一系列问题猛地涌进夏杰的脑海,就像无数脚步踩在他的脑浆上。他用力摇头,奋力挣扎,大声喊道:“刑傲……你这……茶……”
“茶”字刚出口,夏杰突然感到眼前一片漆黑,脑海中仿佛有成千上万只蜜蜂嗡嗡作响,心口一紧,仿佛心脏停止跳动,血液凝固。他猛然一晃,手中的“承影剑”发出“铮”的一声,剑刃弹出一半,随即晕倒在地,椅子也跟着一起倒下
不晓得时间过了多久,夏杰就宛似做了一场噩梦,也像生了一场大病,亦似刚刚观游了阴冥世界又还阳一般,那么悠悠惚惚的,迷迷茫茫的,朦朦胧胧的苏醒过来,在恢复知觉的一刹间,他感到的是极端的疲乏,无比的孱弱,满脑袋的混乱,以及,口中,嗓眼里那股子苦得发涩的药味!
夏杰艰难地睁开一线眼皮,但刺目的阳光使他头痛欲裂,几乎要呕吐,他急忙又闭上眼睛,大口喘息着。每次呼吸,他都觉得胸口一阵紧绷的窒闷。
他的思绪依然混乱,一时之间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用力吞了几口唾液,平复了呼吸,让心智冷静下来。随后,他慢慢地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一切。
暗自叹了口气,他缓缓地睁开双眼。这一次,他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他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偏西的房间地上,因为偏西的阳光正照在他身上。然后,他看到几只脚环绕在他面前。顺着向上看,他在阳光的闪烁中看清了那三张脸——刑傲、林逸尘和楼炎。
接着,夏杰意识到他的兵器“承影剑”已被取走,黑绸大氅也被撕了下来,全身被绑得严严实实,手腕、双腿和双脚都被紧紧束缚。他无需尝试就知道,那种深深嵌入皮肤的细硬绳索是什么。那无疑是绞合了钢丝和蛟筋并涂上漆的软牛皮索——一种极其耐用、具有极佳伸缩性和拉力的绳索,专门用来对付拥有内功的武林高手。
在沉默中,夏杰此刻的心情异常复杂,内心犹如万马奔腾。他暗自苦笑,自认为经历过“两世”生命中的种种世事,竟然也会栽在这种卑劣手段之下。如果这件事传出去,他的颜面何存?然而,转念一想,山下那股突如其来的奇异感觉又该如何解释?如今所有的迹象表明,那并非引领他前来结识所谓的“豪迈之士”的预兆。那么,那股莫名的力量究竟意在何方?他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之中。
突然,传来呵呵的笑声……是刑傲的声音:“我们‘阎罗殿’的首席杀手,江湖上的‘判官’,武林中的头号剑士醒了?真是久仰大名,夏杰夏大侠!”
一旁,楼炎谄媚地道:“老爷子,还是您眼光独到,思维敏捷,计谋多多。只一眼,您就能看出对方是什么人,立刻就想出了擒拿他们的主意。这种智慧和洞察力,恐怕天下难找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