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果这丫头心思单纯,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瞧她这两眼放光的样子,怕是瞧见那宋霖模样长得周正,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吧?
“一天到晚想什么呢!”叶欢腾出一只手来敲了敲叶果的脑袋。
叶果捂着脑袋跳到一边,嗔了叶欢一眼。“就是说说而已嘛,又不会少块肉。我听村里人说,他们一家都不怎么跟人来往的,而且家里穷的叮当响,连桌椅都残缺不全呢。所以,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他们家穷,以至于宋霖都十八了还没娶上媳妇。”
叶欢一边将晾衣的竹杆架好,一边将盆子里洗好的衣服往上面挂。“别人家的事,你少掺和。”
“我哪儿掺和了,不过闲来无事随便聊两句嘛。”叶果嘟了嘟嘴,觉得姐姐自打大病一场之后,整个人都变了。
若是以前,早就跟她一起嬉闹起来了。
姐妹俩晾好衣服,正准备进屋,就听见叶父和叶母在房间里争执起来。
“你怎么就那么老实!他给多少就是多少!他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如今请个木工得有多难!”赵氏数着罐子里的铜钱,越想心里越气。
叶江坐在门槛上,脸色微沉。“都是乡里乡亲的,计较那么多干嘛。”
赵氏呸了一声,声音不由自主的拔高。“乡里乡亲怎么了?乡里乡亲就可以苛扣你工钱了?!你是欠了他了,还是干活儿的时候偷懒了?你也不想想,娘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我还指望你多拿些钱回来给置办些东西!你倒好,一句不计较,你让我拿什么给她老人家贺寿?!”
赵氏越说越委屈,将存钱的陶罐子往床上一丢,嘤嘤的哭了起来。
叶江见赵氏哭得伤心,心里也憋得慌。他生性老实,不愿意与人结怨。纵然知道妻子说的都对,可让他上门去讨钱,他实在是拉不下这张脸。“要不,我去找大哥借?”
赵氏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大嫂是什么样儿的人,你会不清楚?你能从她的牙缝里抠出一个铜板来,我把赵字倒着写!”
叶江抿了抿嘴,彻底的没了声儿。
叶欢和叶果对视了一眼,了然的低下头去。
“还说扯布做新衣裳呢,这下子没指望了。”叶果撇了撇嘴,垂头丧气的回了屋。
叶欢咬了咬唇,转身去了厨房。
灶里的火升起来的时候,赵氏才进了厨房。看到叶欢自觉的帮着生了火,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一些。“饿了吧?等着,我炒两个菜就能开饭了。”
赵氏所谓的两个菜,一个是在山里揪的几把野韭菜,一个则是隔壁李大娘给的两个白萝卜。
“娘,还是我来吧。”叶欢想想赵氏的厨艺,觉得还是自力更生比较好。
“娘不累,你一边儿歇着去。”别看赵氏个子娇小,干起活儿来倒是利索,三两下就把洗干净的萝卜剁成几大块丢进了锅里。
叶欢见她连炒都没炒就直接放了水煮,不由无力的笑了笑。白水煮萝卜这道菜她已经吃了十几年,什么时候能换个别的做法?
吃完午饭,赵氏便背上背篓,带着叶欢叶果姐妹俩进了山。
一路上,赵氏就在絮絮叨叨的抱怨。“唉,就你爹拿回来的那几个工钱,还不够咱们娘几个糊口的。你爹我是指望不上了,只盼着前两天下雨,山里能多长出些菌子来,好拿去卖了钱贴补一下。哎,你们说说,他怎么就那么老实。乡里乡亲帮忙归帮忙,可那些人根本就是把他当冤大头。好名声没落着,还要贴上一大笔,我怎么就嫁了这么个蠢人!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娘,你看那边,是不是菌子?”叶果实在是受不了赵氏的唠叨,眼睛瞄到一处黄橙橙的东西,于是兴高采烈的打断了赵氏的自怨自艾。
赵氏心里一喜,抬头看了看,果真看到松树下结了厚厚的一层野菌。“是呢,二丫头你眼睛真尖。”
只是,不等赵氏母女三人走上前去,就被不知打哪儿窜出来的一个妇人给先下手为强了。“哎哟,找了大半个山头,总算是给找着了!”
那妇人说着,三两下就把树上厚厚的一层菌子给扒了下来,装进了随身携带的竹篓子里。
叶果见自己发现的东西被别人捷足先登,不由气鼓鼓的瞪大了眼睛。“这菌子明明就是我先看见的……”
赵氏瞪了不懂事的小女儿一眼,笑着上前跟那妇人打招呼。“张婶子也来捡菌子呢?”
那妇人不是别人,正是隔壁的张大婶儿。
张大婶儿其实早就看见她们娘儿三了,不过爬山爬的有些累了,所以坐在上面的小路上歇口气。后来听见叶果说发现了菌子,她顺着她们指的方向一看,可不就是一大簇么。想着自己找了个把时辰不过才找到一些零碎的小菌子,自然就起了占为己有的心思。反正,这片林子是公家的,不是她们叶家的,谁先弄到手就是谁的。
将菌子装进篓子之后,她才转过身来,眯着眼睛回应。“是叶江他媳妇儿啊。你们也来山里捡菌子?”
赵氏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朝着张大婶儿的篓
子里瞥了一眼。
张大婶儿察觉到她的举动,将篓子往怀里拽了拽。“哎呀,那你们来晚了。这山头我都走了无数遍了,也就捡了这么点儿。”
“没事。没有菌子,挖些野菜回去也是一样的。”赵氏心里虽然失望,但面上还是表现得挺乐观的。
张大婶儿又跟赵氏拉了几句家常,这才想起来问道:“明儿个老卢家的宴客,你们打算送什么礼啊?”
赵氏愣了愣,说道:“这个,我没跟我们当家的商量呢。”
“照我说啊,都是乡里乡亲的,这礼不能太重但也不能轻了。毕竟,咱们村儿好不容易出个秀才,说不定以后还会中举人呢,你说是这个理儿不?”张大婶儿自顾自的说道。“我和我们家那口子商量过了,到时候拎一条羊腿去。”
赵氏虚笑了笑,心里却忍不住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