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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相交的两条线

“你说说你,一天毛毛躁躁的!时间观念也没有!我说十分钟,你跑哪去了?这都半个小时了!怎么?上手术台也这样磨磨蹭蹭的?等你去病人可能麻药都醒了吧?你一天要挨多少次骂才能学乖?嗯?”

“对不起,师父……下次不会了……”

“下次?有几个下次?你这孩子,我发现我怎么就是管不住你呢!你看你,成天风风火火的!能不能稍微稳重一点?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放心点?”

……回到科室以后,苏晨雪规规矩矩的站在正在给病人做缝合的师父背后,低着头挨了她师父狠狠的一连串批评,直到她师父看到护士已经给隔壁十二床的病人清洗好伤口走过来,苏晨雪的师父才大发慈悲放过了她,只是冷声吩咐她去十二床收尾!

苏晨雪得以重生,立马乖乖的抬起托盘往师父吩咐的十二床走。走到病床前,她松了一口气,心底暗喜终于挨骂挨完了,然后立马强迫自己挂起亲和的笑容拉开了面前的帘子,自顾自的把手里的托盘往柜子上一放,抬头正要开口和病人说话,却看见凌秦莫那张也颇为惊讶的俊脸,吓得她嘴巴微张,然后立马闭上默默咽了一口口水,水灵灵的眼睛瞪得老大的看着凌秦莫,脑子一片空白。

四目相对,半响,凌秦莫首先干咳一声开口说话,不留一点情面的上来就开怼“可以换别的医生来吗?你的能力我很怀疑!”

他病床旁边的沈宇见自己的老板莫名其妙一上来就对医生发小火,不明所以的来回扫视两人。难道,老板刚刚说得遇到的小麻烦就是这个医生?这么有缘!

苏晨雪这才回过神来,虽然说,她也非常不想接手这个病人,但是想到她师父那可怕的表情,她立马就打消了脑子里给凌秦莫换个医生的念头,尴尬的跟着他一样也干咳了一声,嬉皮笑脸的压低声音讨好,“那个……刚才不好意思啊,都是误会嘛!你也听到了,我刚刚才被我师父骂完,你现在去要求他把我换了,我就只有卷铺盖走人了!你就当再做个好事,原谅我这一次吧!”

看凌秦莫倚在病床上,还是满脸的不悦,苏晨雪只能继续求情“你别看我刚才不靠谱,但是做医生我还是很专业的!真的!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了吧!凌先生!求你了!我真的不能再被我师父骂了!”

凌秦莫本来还想再找找茬,以报复一下苏晨雪刚才的胡搅蛮缠,但右手手臂上的伤口刚才被护士搅着清洗完,现在实在是太疼了。只好轻微的皱了一下眉头,满是不耐烦的威胁她“你要是缝得不好!我立马去你们老师那告你一状!顺便告诉她你刚才跑哪去了,现在才回来!“

吴晓晨看事情有转机,连忙拿起柜子上的病例快速扫了一眼,立马笑脸相迎的看着凌秦莫,“你早上就伤了怎么现在才来医院?”

她虽然早就看惯了鲜血淋漓的伤口,却还是稍微迟疑了半响,不禁想起自己刚才在楼下还拖着他耽误了半天,心里更加内疚起来,低下头,带好口罩和手套坐到病床前,认真的用钳子检查伤口深度,一边低声努力保持平静如常的语气了解他的病情:“你这伤是被什么伤的?”

她的睫毛又黑又长,从凌秦莫的角度看去睫毛几乎挡住了她专注的眼神,可是他似乎可以想象出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睛现在有多么专注。

他的心被自己的想法微微震了一下,走了一下神,病床另一边的沈宇见势匆匆的替凌秦莫回答:“早上被一把水果刀伤的!因为太忙了,凌总就让我随便替他包扎了一下,忙完工作了才过来的……”

凌秦莫早已恢复如常,意味不明的盯着她的头顶抱怨:“谁知道我半道还遇到了你这个丫头片子,拖延我时间!”

看完他的伤口,她不由的眉头一紧,转身去带上口罩和手套准备麻药。听见他的话她只有额头冒冷汗的份,转身回来面向他,把病床上的小桌子拉开后,别扭的转移话题,“把手放上来,要打麻药了!”

看见她的反应,凌秦莫只是咂咂嘴一边发出“啧啧”的嫌弃声,一面又乖乖的把衬衫袖子挽得老高的右手放到身边的小桌上。

针头刺进他的肌肤以后,她依旧低着头,注意力全在他伤口上,有些责备又有些愧疚的说:“现在都快要到晚上了,就算我耽搁了你……一会儿,你也不能早上伤的下午才来医院啊!”

凌秦莫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半嘲讽半玩笑的说:“早上就来的话,估计也就不会倒霉的在电梯遇到小偷了!还正好受伤的手没抓住他,自己背了黑锅!”

“谁叫你刚开始不解释的!”她已经着手开始准备进行伤口缝合,声音隔着口罩有些小声,“再说,你要是跟我说一声你伤了!我也就不会再继续和你纠缠了啊!”

到现在了,还在倒打一耙,死鸭子嘴硬的臭丫头!

那年,凌秦莫已经二十八岁,早已过了情窦初开的年龄,加上他家庭条件也……非常的不错,所以他恋爱也没有少谈,感情经历也不少,不然今天手臂也不会伤了。此时他俯视着苏晨雪的脸蛋,心底居然莫名其妙的感觉一阵暖意!

凌秦莫觉得和刚刚在楼下比起来,苏晨雪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低眉不语的缝合着他手臂上的伤口,导致他有些惊讶,才会就那样失神的看着她专注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因为打了麻药的缘故,还是因为看她看得太过于出神,以至于他完全没有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任何疼痛。

那天,他右手手臂上的伤口虽然六针便缝合了,可是他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苏晨雪的那几针却一下下扎进他的人生,从此他的人生被就此撕开,以至于后来,她冒冒失失的挤了进来,他不再留恋自己身处的花花世界,愿意甘于平淡,倾其所有的去爱护她,包容她。

苏晨雪直到包扎完才抬起头来,却正好与凌秦莫专注的视线撞上,明明就是他先一直看着她,但怪异的是,落荒而逃的却不是凌秦莫,而是被盯着看的她。

她在撞上他深邃的目光以后,心口一怔,立马就急急忙忙的再次低下头收拾起东西,手上发出乒铃乓啷的声音,语气有些别扭:“那个……你还得留院输液,防止伤口发炎。”

凌秦莫从容的收回视线,低头看自己手臂上已经盖上了纱布的伤口,戏虐道:“还好你工作起来不像刚才在楼下那样……白痴!”

要不是因为有愧于他,以苏晨雪的脾气,一定会毫不犹疑的回击的。可现在这个情况下,她也只有由他出气了,还得陪笑着取下挡住半张脸的口罩才说:“护士待会儿就会过来,你近期尽量少用右手,伤口不能碰水!记得每天按时来找护士换药!”

“嗯!”凌秦莫眼睛眯起礼貌性的微笑,语气却平平淡淡“谢谢!”

苏晨雪觉得,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就像是寒冬里的阳光一样的温暖!虽然那个笑容只有短短几秒!

她突然莫名想起了另外一个人,他和凌秦莫一样一表人才,但是那个人的脸上,却从来也没有这么简单轻松的笑容。这么多年下来,她不是没有看见那个人笑过,可是他的笑容很少,哪怕笑了也时常带着一股莫名的忧伤,那是她不敢去触碰的悲伤,也是她无法温暖的寒冷。

想起了不该想的人,苏晨雪原本明亮的眼神慢慢暗下来,声音也随之变得低沉下去,“你的伤口记得每天按时换药,我还有事,你好好输液吧!”

她说完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凌秦莫看出她莫名其妙的不开心里有些疑惑,看着她离开以后才低头查看自己手臂上包裹的纱布,看完淡淡的扬起嘴角笑了笑。

沈宇一直默默站在病床旁边看着,这个样子的凌秦莫自己还是第一次见,一会儿喜一会儿怒的,想必……就比自己大三岁的老板,应该和刚才那个眉清目秀的女医生的故事,不会就此结束了吧!

和凌秦莫的相遇,在苏晨雪这种天天在医院经历各式各样病人的医生看来,不过只是茫茫人海中,人与人之间的那种所谓擦肩而过的缘分,那时,她以为,她和他不过是两条只会相交一次的直线,却没想到他们后来会汇合成一条线,那条线虽然纠葛却再也……离不开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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