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秋惊颤地抬眼,隐隐切切地希望着,又好似脚踩在悬崖边缘,随时都有可能一脚踏空跌入万丈深渊。
从齿缝中溢出极轻的问:“你如何肯定?”
傅云熙凝眸过来,“秦怀明无论有否撒谎,都没必要拉史密斯夫妇进来。”
“所以……他们夫妇是在打幌子?”
“那你说说什么情况下要找一对外国夫妇来打幌子?”
在他点拨下,答案其实已经了然。
如果孩子真没了,那么结局在五年前就定下了,完全没有必要再找史密斯夫妇演这么一出戏。要不是在异国他乡撞见护士,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女儿还有可能活着的事实。
但是,分析这么多又有什么用,之前还有照片可循,现在不但一切回到零,而且小夏的行踪成谜。
忽然间失去了再追寻的动力,终究一切徒劳。
回到住处一进门黎秋就径直上楼了,傅云熙站在楼下目送着她背影,眼底盈满担忧。
夜半一声脆响从楼上传来,傅云熙从沙发里惊坐而起。
走上二楼,目光随落在乳白色的木门上,这是他第一次上楼。侧耳细听了下,并没听见里头传出任何动静,随着步履走近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直接伸手推开了门,一眼看见黎秋背靠床沿坐在地上,头埋在双膝里一动不动,眸光微微讶异。
黎秋不是没听见有脚步声走近,但是头昏脑涨不想动。她的手边有几个空酒瓶,还有一个歪倒的红酒杯,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杯,也不记得喝几瓶了。本以为喝醉了就不会再去想了,可是酒入愁肠愁更愁,越喝越清醒,脑子里兜兜转转全是史密斯夫妇抱着孩子的画面。
有时抱着婴孩,有时抱着Tina。
她几乎就认定了Tina是小夏了,以为所有的希翼都终于有了着落,却在一朝之间梦被打碎。
还是,接连两次!
恍惚间看到有一双脚站定在眼前,她缓缓抬头,看那英俊的轮廓有了重影。
听见男人沉着声在问:“你喝酒了?”
对于这种弱智问题不想答,空酒瓶都还在地上呢。
笑了笑说:“我们都是傻子。”
傅云熙扬了下眉梢,蹲下身来与她平视,语调轻扬:“醉了?”
黎秋嗤笑出声,摇头否认:“我没醉。”
“那为什么这么说?”
她轻吟了道:“你不觉得吗?咱们连孩子都没弄清是否是小夏,就费尽心思想着打赢官司,可是Tina不是小夏,连这场官司都不会存在。是不是特别傻?”
傅云熙无声地看着她,虽然那脸上还挂着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甚至满眼悲凉。心头隐隐作痛,想伸手安抚,但见她拎起了酒瓶道:“来,为了我们的傻干杯!”话落就直接拿着酒瓶仰头喝了一大口,嘴角有红酒溢出来。
但她满不在乎地擦了擦,就将红酒瓶递了过来。
傅云熙扫了眼,瓶中还只剩了一小半酒,加上地上的两个空酒瓶,等于她一个人快喝了三瓶酒了,难怪醉眼迷离。
“你喝不喝?”黎秋见他迟迟没有动静,不耐地催促。
傅云熙接过瓶子,爽快地就着瓶口也喝了一大口,涩味席卷唇舌,然后微苦,再有一丝甜溢出,酒是好酒。
不过她用喝啤酒的方式来灌,真的是暴殄天物。
黎秋看他喝了后,左右看了看,拿起倒在地上的杯子,“给我倒满。”
傅云熙顿了顿,将余下的酒都倒进杯子也不过半杯。黎秋皱了皱眉,扬手指了他身后用命令的口吻道:“你再去拿酒。”
扭转回头,发现背后有一个酒柜,里头摆的酒已经寥寥无几。倒不知她还有藏酒的癖好,或者,她喜好红酒?看样子以后他得多留意红酒了。
从酒柜里拿了一瓶回来,索性也席地而坐。
黎秋见他没有动作,“开酒啊。”
“开瓶器呢?”
她茫然四顾,找了一圈没找到,竟趴在了地上搜寻。
这样一面的她,傅云熙从没见过。
最后是在床底下找到开瓶器的,她献宝似的要拿给他,起身猛了些,顿时天旋地转一头栽下。反应慢了半拍才察觉自己倒在了傅云熙的腿上,这个人也不扶她,就任由她自己挣扎着爬起来。
除了红酒,傅云熙还多拿了一个红酒杯,他开瓶后给两个杯子都斟满了。如果她想一醉,他不介意陪她。
黎秋一口便是半杯,苦涩盈满舌尖,向后靠在床沿上幽然问:“傅云熙,你说还能找到小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