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间,梅花从外间走了进来。
“大小姐,如夫人来了,像是有事情找您。”
“行了,你忙吧,都是这会儿子了,看你气色好了些,我也该走了。”
说话间阮玉环便从榻上起了身。
白锦绣懒得动弹,只挥了挥手,笑着对阮玉环说。
“隔两日你再过来吧,你那里我是如何也不愿意去的。”
“我知道,你等我寻了机会了的。”
两个人说完了话以后,阮玉环抬脚就向外间走了出去。
夏姨娘进来见过了白锦绣,立在白锦绣的面前,轻声说道。
“大小姐,老爷说让你把这个聘礼的礼单过目一下,看看合不合适。”
白锦绣接过礼单,并没打开,指着自己对面的位置,对立在她面前的夏姨娘说道。
“坐吧。”
夏姨娘挨着榻边坐下,梅花捧上来了香茶,又照着规矩奉上了手炉,夏姨娘有点不好意思,腼腆着的对梅花说道。
“劳动姑娘了。”
白锦绣拿着那个礼单,打开了以后,对梅花说道。
“把笔墨拿过来。”
等梅花准备好了以后,白锦绣手持着笔把上面十几样的贵重的物件都删了去了,然后又在后面添上了几样并不起眼的东西,这样一弄,整个礼单看起来便如平常的商甲人间娶妻嫁女了一般。
“就这样吧,也不必做得太过出挑了,那样反倒是惹了事。”
白锦绣放下了笔,又看了一遍后,对梅花说道。
“你先出去,我有些话要对如夫人单独说。”
梅花退出去了以后,白锦绣才阖上了礼单,搁在她面前的案上,这才抬起头,看着夏姨娘说道。
“那个宁府的小姐的性子我是知道的,虽然是闷了些,但是不是个坏人,也没有什么道理会一味的欺压或者是作践你们几个,你只需是伺候好
了父亲,其它的把规矩做到了,便不会有什么不妥之处。”
夏姨娘这些日子心里总是有些别扭的,才生了如夫人不过是几天,就知道了老爷要娶妻,无论她是怎么样的软懦的性子,总是有想不开的地方,现下却见白锦绣难得的和蔼的对她说话,便觉得自己真是有了两分脸面了,脸上不禁软软的笑着说道。
“这些我都是晓得的。”
“这府上的事情,现如今的你也知道了,无论是你还是那两个姨娘都是支撑不起来的。父亲的生意也做得日渐得大了,等到了会郡以后,内宅总得有个有头脸的才行,且不说这日常的往来,单就是几个小姐日后的婚事,也少不得由她出面才是十分的妥当,我能做的已经做了。”
白锦绣想要把宁府的小姐娶过门,也是十分的迫不得已,于她心里说,她总是还守着一夫一妻的那个主意,可是,在这个世上,她已经生活了二十一年,看尽了,也尝尽了各种的苦,现在这个办法也是万般不得矣的。对夏姨娘白锦绣也尽了自己的力量进行补偿,可是,尽管是做了这么许多,白锦绣的心里却仍是觉得过意不去的。可是,夏姨娘却被白锦绣的这两句格外暖心的话,说得当场就掉了眼泪。
自从十年前被一顶灰色的布轿从后门抬进了白家以后,从来没有人这样的对夏姨娘说过话,拿着帕子赶紧擦了擦,夏姨娘就又立在了地上。她在说话的时候,还不住的点着头。
“大小姐,我明白的,我明白的。”
夏姨娘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若是扪心而论,这些年白锦绣向来对她还有两个孩子没有一点的苛待之处,越想着,那眼泪就越流得多了,这时想来,这些日子终是她自己差了念头了,
于是当着白锦绣的面便是更不敢哭了,恐怕白锦绣见了她这样子不高兴,强忍着泪的说道。
“是我自己错了心思,我以后再不会了。”
“起来吧,旁的话我也不说了,只要你侍奉好了老爷,白府里的人无论是谁总不会怠慢了你的。”
白锦绣见夏姨娘这般的情动,忽又觉得自己的心下堵了几分,原本白锦绣想着父亲的生意做得日渐的大了,朝里总是得有些依靠,这才找了宁府这门亲事,当然这其间也有装裱门面的意思,可是,若是只论此时的情形,白锦绣忽然间又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情,已经偏离了她自己心里的原则。
娶妻纳妾,这是多么腐朽的一种男权制度,白锦绣从内心里憎恨,现下她自己却已然妥协了。
因为心里坠着这个心结,白锦绣的晚饭也没有怎么吃,就让莲花收了下去。
钱氏因为行止园的事情没得了愿,这些时日里竟是连家里的事由也都心意懒散了,总是想着怎么才能把那园子弄到手,才算是她自己得了个功德圆满,只是,钱氏身边实在没有什么伶俐的人,就是身边的老妈子出了那么三两个主意,钱氏才在白府二爷那里试了一回,便被二爷甩了脸子,竟是把她这院子搁起了般,足有几日不曾再去她的房里休息。
今天晚上也是一样,丫环回完了钱氏的问话,见她的脸色已然是阴沉得难看,赶紧就往外面走,却碰巧磕到了一个高几,正巧
是撞到了钱氏的心口,钱氏一肚子的气正没处泄呢,手持着一只青玉的方盏不贯向了丫环的脸。
小丫环即使被砸到了也不敢哭,索性手脚利索,接住了杯子,赶紧又陪着笑脸往房里的大丫环的手里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