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便是大婚。
皇上并没有按其母严太妃的意思,娶严家的女子,而是选了旧时的世家王家的嫡长女为妻。
这是孙长佑自己选的皇后,当日里,孙长佑曾经对他亲口说。
旧日阀门,如今再次光耀门庭,必是为全心为他所有。
有这样的学生,阮非墨似乎已经是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了。
“先生,就要离开京城了吗?”
阮非墨回头,只见当朝长公主,现在已经嫁为人妻的孙元泰婷婷的立在他的面前。
“是啊,该走了。”
“元泰能问先生要去哪儿里吗?”
“为师也不知道,先回故乡祭过宗庙,可能便要往南边去了,或者是找个地方再做个教的先生,或者归隐山林,做个闲散野人也是未尽可知的。”
孙元泰脸上淡淡的笑。
“元泰今天特地进宫就是想要见先生一面,谢先生六年的谆谆教导。”
孙元泰微微下福,公主华裳,落落大方,如正是盛放的牡丹般的尊仪华贵。
她的这个女儿的脾气禀性都是像极了摄政王的,没有她的半分的模样。
阮非墨打量了一眼后,双手合拢。
“不敢。”
“先生当得的。”
就在去年,孙元泰自己挑了慕容家的长公子,也是去年的新科探花做了自己的驸马爷,已经搬出了宫去,今天她是特地入宫来见阮非墨的。
“先生还要去觐见皇上吧,元泰就不打扰了,若是先生日后到京,还望能通知元泰一声。”
阮非墨见过即将亲政的孙长佑后,出了皇宫。
“绕一下路吧,从摄政王府的后门走。”
一直伺候了阮非墨十余年的家仆有些奇怪,自己家的主人与摄政王一直是素无往来,就是在路上相见的时候,也不过是分外的客气的客套一句罢了,今天为什么竟要去摄政王府了?
“先生,
摄政王府现在是空的,王爷和王妃都不在家。”
“我知道。”
阮非墨坐在轿里,闭着眸。
少年时,家境并不算是殷实,就是素修的银两也都是族里给出的。
寒冬腊月,他记得自己拿的墨根本无法使用,他在火为烤墨,却把手给烫了。
记得,她当时那么突然的闯到他的眼前,手里拿了一块成色并不十分好,但比他的显然是要好了许多的旧墨,看着便是家里人用过了的。
“怪可怜的,你以后就用这个吧,等这个用完了,我再给你,别再火上烤墨了,把手烫坏了,还怎么写字啊。”
那时,她也不过才五六岁的年岁,可是却偏偏说话和眼神都是老成得不能再老成,就像是一个成了年的人的模样。
从那以后,她就时常出现在自己的眼里,阮非墨不好意思总用她的东西,十次总有七八次是要送回到白家去的,直到后来有一次,她竟悄悄的对他说,她这么做是为了讨好他的妹妹,讨好阮玉环。
“我就是想和她做朋友,非墨哥哥便成全我吧。”
那时候,他才几岁,心却突然间被她就那么拿捏住了,拒绝的话从那以后再也说不出口。
有了她,白方自然是注意到他了,时常给他些房的用具,渐渐的像是把他当成了半个儿子,当白方送了银子,让他上京赶考,连伺候他的小厮都一应的安置妥当的时候,白方与自己的父亲都已经议定了亲事,白方问他父亲是成了亲再去应试,还是应试回来以后成亲,当时,他是怎么答的,他记得他说让白锦绣等他回来,让她做状元娘子。
那时候他踌躇满志,一身的才华,他把一切都看得理所当然,看得天经地仪。
可是还未及他考完三场,白方就突遭变故,一场大雪几乎毁了他十年的经营,
也让白方重病缠身。
考完了以后,他星夜赶路的回了会郡,却又与他们父女二人擦身而过!
这就是命运!
再相遇时,她已然以弃妇之态,那么骄傲的站在世俗的眼光里,当所有的人,连她的亲戚们都在议论她的时候,她脸上的笑,仍旧那么安之如素。
为她迷了心,多少的算计,她全然没有看到。
当日的时候,在街上,他甚至想要告诉白锦绣,他之所以委身于静和公主,全是为了她。
他原以为自己能够靠着静和公主府掌握的人脉,早些把她从江南接回来。
只要是她能从那座王府里出来,什么样的身份他都不在乎!
真的不在乎!
别人不知道,他却一直在注意着白方,若不是有了景王的关系,白方的生意哪里会做得那么的顺当,拨丝抽茧,便是没有人和他说,他也知道在江南的王府里,那个小小的不起眼的行止园里,住着的肯定是他的心头上藏着的人。
可是,一切都那么匆忙和仓促,他还来不及劝说她应允,那位王爷就已经到了会郡。
他是皇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景王,是统帅天下兵马的元帅,在那个人的面前,阮非墨觉得自己贱若尘埃,丝毫没有抵抗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