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关中人的生活又悄悄发生了改变。
一大清早,就着咸萝卜嗦嘞了一碗白水面条,陈九公就又开始了一天的繁忙生活,胯下夹着绑在木棍上的大扫把,推开当做店门口的偏门,老陈是格外细心的用扫把掸了掸灰,然后看着自己渭河南总店的招牌,露出一股子会心笑容来。
店铺内,墙上顶着一排排木板,笔直的白蜡杆子插在黝黑结实的堵头上,一把把钢制,还涂抹着楚漆在后头,冒着寒光的锄头,铁锹,赞新的挂在墙上。
角落边,盐酱醋罐子边,是新上的豆油罐子,以前家家户户都只有到了过年时候,杀一头猪,把厚厚的肥肉炸成白花花的猪油,这才能见点油腥,不过吃到春耕下地也就吃完了,这玩意儿好,价格就和粟子差不多,重要的是顶饱,平时寡淡无味的白菜用油炒一炒,就着面条吃下,平时上午肚子就咕噜直翻腾,这玩意能顶到下午,所以最近来打的挺多。
边上还有个新罐子,听集团蜥蜴鸥刀总说,最近太子他老人家还打算从吴越弄回来些天地灵气中孕生,神奇的树叶子,晾干发酵之后用来泡饮,长年累月饮用,可以添福添寿,这让陈九公动了心思,虽然听上面派来的业务员说,至少得明年才能看得见,可今年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摆上了坛子,还将集团发下来宣传纸用浆糊贴的端端正正在坛子上面。
茶。
“早啊!陈总!”
“拜见陈总!!!”
就在陈九公欣喜的忙碌着哼着小调收拾自己比后世小卖部还要小的总店时候,一阵阵招呼声忽然传了来,原来是邻居家陈生陈性他们,临入了冬,两人是又背着镰刀,去附近河边割些芦苇回来当柴烧。
一句陈总,听得老头子比别人以前恭敬叫他九公都高兴,一张大嘴咧开,他是兴奋的不住点着头。
“早,大娃子二娃子!这镰刀用的可好?”
“哈哈,陈总的东西,能不好?隔壁张庄的嘎子,潘子去年从货郎那儿买了两把铁镰刀,天天和咱炫耀,割财怎么快的跟割草那样,现在傻眼了,咱的是钢的,还便宜!”
“那是,乡里乡亲,同族之人,咱老头子能骗你们吗?”
一双昏花的老眼睛都快笑出了花来,陈九公慈祥的模样,浑然不像是集团零售价建议二百钱,被他硬生生卖掉了二百五十钱的模样,一边乐着,他一边还招呼着。
“不是老叔说你们,东西到时候了该换就换,钱在家存着又不会下崽儿,看你们家那个破包铁犁,犁皮表面都破出一个窟窿一个窟窿的,去年春耕,可把你们爹累得更个孙子似的,半天也干不了多少,叔公这才从总部拿回来的钢犁,大钢刃,用的还是曲辕新技术!不比你们之前的省力多了!”
眼看着陈九公又滔滔不绝的推销起来,两个邻居后生却是禁不住苦下了脸来,不住地直摇头着。
“陈总,这个就算了,您这一个钢辕至少得一贯,娶媳妇本拿出来,都买不起啊!”
“是啊!重地种五六年,才能赚上一贯,换上新镰刀,家里已经花空了!”
两个后生的抱怨,却让这老货脸上笑开了花,可他声音却禁不住压低了几分。
“过来!”
“陈总,干什么啊!”
“小声点!舅爷看着你俩长大的,这才把消息透露给你们,千万别告诉别人!”
“咱们吴国集团刘总,就是渭河边上附身那位,最近在栎阳修风船塔,管吃管住,一个月还给一百的工钱,就这个月有名额,干五个月,一副新犁不就出来了吗?”
这话听得陈生陈性还真是怦然心动,但犹豫了好一会儿,这又是摇了摇头。
“还是不了!家里柴还没打够了,我俩不去忙活,下雪了阿爷阿娘不得冻死!”
眼看着俩憨厚的后生摇着头摆着手的模样,老家伙一张老脸憋得就跟便秘那样,差不点没把活动的老牙根咬下来,这才重重的一拍大腿。
“这样!舅爷借给你俩一百,先把柴买了,等你俩干活回来,还舅爷一百五十就成了!”
“多还五十钱息,万一到时候没给发工钱,五十我们可还不起!”
“不对!一都不能借!阿爷知道了还不得打死我俩!”
真是快要气死了,本来就松了的大牙更是差一点就被老货咬掉了,重重一拍大腿,他气急败坏的叫嚷着。
“修风船塔的可是咱吴国集团太子爷,能欠你们几个小钱?”
“得,乡里乡亲,你们爹也是舅爷看着长大的,今个舅爷做个善事儿,借你们一百,等你们回来时候,就还舅爷一百,一百零五好了!你们想想,就算不给工钱,干到明年开春儿,你两个小崽子口粮能省出来多少来?”
“这”
可就在陈九公干着急,两个后生也纠结着的时候,急促的脚步声中,陈九公老来子,算是和陈生陈性玩的好的陈骡无比亢奋的跑了回来。
“阿爷!白家庄老七买了辆铁马!不吃草不吃料就能跑的飞快,您也给我买一辆!”
听着这愣小子一句话,愣是把堂堂陈总气得脸成了猪肝色,气急败坏的就嚷嚷了起来。
“作死啊!不过日子了啊!那铁马有什么用,又不能耕田又不能下地的!还要五贯钱!”
“什么,才五贯?陈总你不是说铁马八贯吗?”
听着边上陈性愕然的问话,老头子差不点没脑溢血发作,一头栽倒在田埂里,满头大汗,他赶忙摆着巴掌,连供带骗的解释着。
“卖出去可不得八贯!不过舅爷我不是和太子他老人渣熟吗?这提酒登门拜访,求爷爷告奶奶才能五贯拿下来,带的礼物也得两三贯,没便宜多少!”
这头还没把两个后生安抚住,那头陈骡也跟着火冒三丈嚷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