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来看,不过就是张纸。她翻来覆去的看过,上头什么内容没有,只在帖子一角落下“肖怀时”三个字。
收放自如,字迹遒劲,笔锋这般的利,倒是不像出自病秧子之手。
饶是不懂字,不懂品字,她也晓得这字写得不错,她却不是很懂。
这东西有什么用,三个字就能抵得上她一百两银子买的胭脂,她抢来的胭脂这样不值钱?
肖云嘴角抽抽,看得出来不高兴,想想自家主子的脸色,到底还是恭恭敬敬的应声,“能。”
“那我的长衫怎么办?”乐初长鞭对折,指着衣摆上的泥点子,一语致死,“姑苏墨家衣坊买的,价值千金,这也一并抵了?”
“咳咳。”小绵羊虚弱的咳嗽两声,示意肖云上前去搀扶他下了马车,一步一步向着乐初走去。
一步一步,踏得无比沉重,仿佛在往人心尖上踩。
等到走近,率先松开肖云的手,客客气气的拱手一拜,“在下肖故,肖十七,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乐初恍然大悟。
原来是他啊。
她在姑苏没少听人提起肖国公府的肖十七。一半感慨这位生在福窝窝里的十七公子生来带病,一辈子在药罐子里泡着,是个没福气的命,一半感慨这位十七公子被退掉的两门亲。
据说,嫡出的十七公子有个青梅竹马的心上人,两人感情还可以,后来啊,十七公子的病越发严重,那位小青梅未等到及笄就将亲事退了,家里面的人怕国公府面子上过不去,特意换上了小青梅的嫡亲妹妹,幻想两家再续前缘,哪知有的事就是那么巧,依旧是未等到及笄,妹妹又将亲事退了。
一来二去,姐妹两个都落了高枝,皆是找了人人眼红的如意郎君,唯独这十七公子,成了二十一岁的孤家老男人,无枝可依,也无人问津……
“兄台?”
修长的手指在眼前挥了挥,惊得乐初回神。
不得不说,这位天生命不好的十七公子除了命不好,其他似乎都挺好。病得只剩一口气了,生得是绝色的皮囊,声音有气无力的,听着格外的动人悦耳,手指苍白无力,看上去就是赏心悦目,整个人站在那儿,摇摇晃晃的,她偏觉得仙风道骨,长身玉立……
“兄台,莫要生气了,你先接了帖子,就当是利息,待到以后,怀时赔你一个举世无双的意中人。”
看得出来,十七公子的脾气是真的好,儒雅得能将玩笑话都说得这么认真。
乐初是真没见过这样温润如玉的人,一时间玩心大发,一把将帖子甩回肖故怀中,笑眯眯的道,“我不要废纸,我要这个。”
赭色长鞭指向的可不就是肖故象牙白的大氅。
“放肆!”肖云忍无可忍的低吼一嗓子,欲拔剑的手被肖故拦下。
肖故意味深长的说了句也可,苍白的手指当真将大氅解了下来,叠好之后,双手递了过去。
乐初居高临下看着肖故,薄唇轻抿,抿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她微微俯身,一只手将大氅接过去。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在大氅遮掩之下,指尖碰触,满手都是肖故指尖的凉意。
她哈哈大笑,打马而去,肆无忌惮的笑声在空寂的集市中回荡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