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门口,明昭月刚下马车,就见周香玉搀扶着老太太火急火燎来到她面前。
“月儿,你没什么话跟你祖母和我说吗?”周香玉脸色黑得跟茄子一样,语气里满是质问。
那声月儿,只怕也是憋了许久才叫出口的。
“多谢祖母、二叔母来门口接我,月儿赶路疲累,就先回院子了。”
说罢,明昭月抬脚就要走,被周香玉拦个正着。
“月儿,你千不该万不该害你妹妹。你们都是一家人,让她颜面扫地,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老夫人满脸失望,看得出来是真替明婉柔难过。
明昭月强忍着恶心,“我害了哪个妹妹?怎么害的妹妹?”
“柔儿前晚是被人抬着回来的!满身伤痕,都无法动弹!柔儿都说了,若非你执意不依不饶,她又怎会那般!日后你妹妹恶名广传,还如何嫁得一个好夫家!我知道柔儿品貌端正,又琴棋画比你精通,你便怀恨在心。好歹柔儿叫你一声大姐姐,你怎么见不得她好呢!”
周香玉憋了一肚子的话,用她以为最温和的态度说了出来。若非顾着将军府的体面,她真想一见到明昭月就给她一巴掌。
明昭月都快被周香玉的话气笑了,最后实在没忍住,真真切切笑出了声来。
“二叔母也说了,她叫我一声姐姐,既是一家人,你怎么不问问她,为何三番四次设计害我,还跟旁人串通,口口声声要置我于死地?”
“那……那不过是她一时调皮,姐妹之间的玩闹罢了,你竟当了真,哪里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气度,哪有半点长姐的风范!”老夫人急忙为明婉柔找补,言语之间,满是对亲孙女的心疼。
明昭月听不下去了,看向老夫人的目光里,第一次带上了狠厉和警告。
“什么是大家闺秀的气度?是明知别人要陷害,我还要给她拍手叫好吗?什么又是长姐的风范,是明知明婉柔撕了我的经,坏了我的墨水,诬陷我的清白,我还要心软帮她求情吗?你们说话注意些,担心太没天理,早晚被雷劈!”
老夫人瞪着双眼看向明昭月,满脸不可置信。
这话,是从大房养女的嘴里说出来的?她什么时候这样能说会道了!
“你……你不孝……”一个不孝还未说出口,老太太便猛地咳嗽起来,也不知是用了几分力。
“老夫人,说话可要讲良心。以往您哪次卧病时,大姑娘没在身边侍奉。不孝二字,何曾说起?”能这么跟老夫人说话的,只有秦嬷嬷了。
她听了这么久,深深为明昭月打抱不平。恶人倒先告起了状,受害人回来还得被质问,秦嬷嬷实在是心疼大姑娘。
“若真要论不孝,咱们就撕开了面子好好论论,让过往街坊邻居都听听,什么算是不孝!”秦嬷嬷虽然一把年纪,但要论起闹事,她可不输谁。
老夫人给明昭月安上的不孝罪名压根经不起推敲,哪里敢把事闹大。
“月儿,我们说的是你妹妹的事。你快些去一趟长公主府,请殿下把告示撤了吧,你妹妹还是要脸的。”老夫人的语气软了些。
明昭月正要怼回去,就听到一声冷笑。“撤榜?明老夫人真是好大的口气,殿下明令张贴的告示,也是你说撤,就能撤的?”
众人回身,便见蔡嬷嬷趾高气扬站在那里。、
当看到明昭月时,蔡嬷嬷脸色忽又和善起来,走到她身边笑道。“你看我这记性,殿下在回程的路上就给姑娘派了赏赐。”说罢,她便示意身后的几个丫鬟小厮走近。
只见他们个个捧着金银玉石丝绸等物,品相皆上乘。
“殿下赏金百两,玉镯一对,金钗一双,蜀锦十匹,玉盏一套。殿下说了,此行姑娘祈福有功,且让贵女们见识了相字体,她甚是欢喜。若日后姑娘得空,多去公主府坐坐,陪殿下说说话。”
蔡嬷嬷言语殷勤,动作真挚,俨然将明昭月当成了一个主子的意思。那情形,看得周香玉心中暗暗咬牙。
凭什么!凭什么她的月儿去一趟太平寺,被打得伤痕累累回家,还落得个恶名。而明昭月又是得宠,又是赏赐。
老天不公!
“多谢殿下,昭月记下了。”明昭月款款回礼。
蔡嬷嬷走时,扬起鼻孔看了一眼周香玉和老夫人。“明老夫人,二夫人,我们殿下让老奴带话,原本以为明二姑娘有才学,识大体,没想到看错了人。望府上好生教导,莫要让她再生事端。”
说罢,再也不看周香玉二人的脸色,拍了拍明昭月的手,径自离去。
明昭月很清楚蔡嬷嬷的来意,定然是长公主知道她在府中艰难,便有此一举动,替她撑腰。
可她更清楚,长公主对她的好,不是因为她自己,而是因为父亲母亲。越是这样,她便越不能仗着父母的功劳。
不过有人撑腰的感觉倒也不错,明昭月大摇大摆进了府门,不再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婆媳二人。
“秦嬷嬷,你一会儿去红梅院看看二姑娘的伤势如何,替我送些药膏过去,免得说我这个做姐姐的不爱护妹妹。”刚踏入府门,明昭月便故意提高声音。
恶心人,谁不会呢?
“是,老奴这就去!”秦嬷嬷很上道地转身去了红梅院,脸上带着喜滋滋的笑容。
大姑娘,您就等着老奴给您发挥!
明昭月回到自己的院子,看到院中一切井井有条,那些被紧紧立在地上的棍门,似乎变得更加密集了,这应该又是秦嬷嬷的手笔。
其实现在有了度满,这些倒是不需要,只不过这些天,她让度满离京替她查些事,只怕还要几天才回来。
秦嬷嬷很快就从红梅院回来了,脸上的笑意藏不住。“二姑娘晕过去了。”
晕了?“伤这么重?”
“倒也不是伤重,只不过老奴告诉她,长公主殿下方才又给大姑娘送了赏赐过来,还把蔡嬷嬷的那番话说给她听。二姑娘一时气不过,白眼一翻就晕了。”
梧桐海棠在一旁听得捂嘴笑,这个秦嬷嬷惯会戳人肺管子的。大姑娘也是,让人送药膏去是假,只怕戳心窝子才是真。
当然,秦嬷嬷药膏也送了,只不过送的是哪个药房都能买到的普通药膏。周香玉气得差点没把秦嬷嬷打出来。
明昭月原本以为,她与二房就此撕破了脸,只怕日后见面就相看两厌了。
没成想,当晚周香玉就让她见识了二房更厚的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