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琰杖打听琴的事情,很快就在顾家后院传开了。
本来责罚丫鬟这事,没有什么可说的,但听琴是二房嫡女顾玮身边的大丫鬟,这事落在有心人眼里,就别有意味了。大姑娘这是在做什么?难不成大房二房这要不和了?
相比起京兆的权贵之家,顾家的后院算得上是简单的。大房顾重安有一妻两妾,妻子傅氏生了顾琰,一妾苏氏生庶女顾珮,一妾金氏生有庶女顾珺和庶子顾道征。
二房的人数就多了些,顾重庭除了连氏这个妻子,还有三个妾室一个通房。不过连氏福气好,连生了两子一女,在二房的地位很牢固。
况且连氏手段了得,顾重庭虽然妾室通房多,但二房只有顾瑜和顾珂这两个庶女,庶子?那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
五年前,顾霑的妻子、顾家老夫人过世了,如今是大房的傅氏当家,掌顾家中馈。
连氏是忠勇伯连翰的嫡次女,自持勋贵,一向瞧不起出身武官家的傅氏,更认为傅氏无子,根本就不能掌中馈,一直想将掌家之权夺过来。
如今,连氏一听顾玮哭诉,心里就有气。自己娇养着的女儿,怎容得大房欺负?顾琰明面上是杖责了听琴,但实则是在打自己女儿的脸。
女儿跟前的大丫鬟没有规矩,这不是变相说女儿没规矩吗?若是她不为女儿争回一口气,二房那些贱人暗地里不知道怎么笑呢!
连氏好不容易才安抚住顾玮,保证一定会为她讨回公道,顾玮才眉开眼笑地回了玉堂院。
顾玮离开甘棠院之后,连氏的眉头才皱了起来。听琴那个丫头犯错在先,顾琰又拿着家法行事,这事要想问大房讨公道,还真不好意思开口。
连氏想来想去,都拿不出个主意来。及到傍晚,就见顾重庭走了进来。
“老爷,您下朝了……”连氏眼神一亮,笑意盈盈地迎了上去。她怎么忘记了,自己没有想到主意,老爷肯定会有办法的。
“听说玮儿的丫鬟在尺璧院犯事了?还受了杖罚,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交代过,要好好去尺璧院探探消息的吗?”
顾重庭甫坐下来,就阴沉着脸说道。他下朝回到家中,就听说了这件事。顾琰这个大侄女是出了名软绵,怎么会杖责丫鬟?莫不是女儿说错了什么话,纵容丫鬟放肆?
连氏的笑意顿了顿,随即就如常说道:“大姑娘是问瑜丫头的事情,玮儿心里紧张,一时没答上来,听琴这丫鬟才说话的。照我看,大姑娘这事是骄横了些……”
连氏眯着眼睛说道,心知这么一说,顾重庭肯定会维护自己女儿的。她和顾重庭当了十几年夫妻,当然知道他对大房的敌意。
连氏是经历了忠勇伯府后宅斗争的,见此并不觉得奇怪,兄弟相争的事情多了去,顾家也不例外。
她非但不感到奇怪,还在一旁推波助澜,帮助顾重庭对付大房。毕竟,若是大房出了事,顾家的当家夫人,就是她了!
果然,顾重庭听了这些话,脸色稍霁,心里却疑惑了。询问瑜丫头的情况……这事,有古怪!大侄女是个蠢钝的人,这肯定不是大侄女想问的,大房到底在想什么?借着杖责丫头来警示自己?
原本一切都计划好了,偏偏顾重安就没有去西山!昨晚的事情,不管是顾福那里的劝说,还是忠孝堂的布置,最后都没有成事。顾重庭想来想去,都不知在哪一个环节出了差错,便想着让女儿去大房探听消息……
越是想下去,顾重庭的脸色越难看。所谓作贼心虚,又所谓疑邻窃斧,他总觉得大房知道了什么。
看来,事情还不太好办,引起警觉就不好了,要和那边商量一下,对付顾重安的事情,不能操之过急了。
这样想着,顾重庭便吩咐道:“此事,暂时就算了,让玮儿别放在心上,不可因一个丫鬟就影响了和尺璧院的关系。我以后会为她讨回公道的。”
连氏点点头,就算心有不甘,也只得算了。幸好她知道自己相公不会随便说话,既然说了讨回公道,就一定会让大房不好过的。
她就再等一等好了。况且,大姑娘这么做,只会让下人寒心,这对二房更加有利,她就等着看尺璧院的下场!
此时在叠章院,傅氏和顾重安,也在说着顾琰责罚下人的事情。
“事情就是这样了。那大丫鬟受了十棍杖罚……我总觉得,阿璧醒来后,性子似乎变了。以往不管丫鬟说了什么,她都没放在心上的,更何况杖责,是从来没有过的。”
傅氏的声音甚是忧虑。她已经去过尺璧院了,知道了事情始末。虽然女儿娇憨一如以往,但傅氏总觉得有些不妥。用西堂的张妈妈杖责下人,这在傅氏心中不是小事,尤其是女儿做这事,有说不出的怪异。
母女连心,何况顾琰是她唯一的孩子,顾琰的变化,傅氏当然感觉到了。
顾重安安慰着她:“阿璧长大了,总会变的,你勿想多了。何况她是顾家嫡长女,以后是要作宗妇的,性子太绵,总不是好事。”
对于顾琰这个变化,顾重安是乐见其成的。他是想女儿性子和善,却不希望女儿像个包子一样任人拿捏。
如今责罚这事,他觉得刚刚好。说到底,他是男人心粗一些,不像傅氏想那么多。
傅氏对顾重安十分信重,听了这话,便知的确是这个道理,担忧就渐渐散去了,随即问起了另外一事。
“可有查清楚了吗?那日顾家出入的人,有没有异常的?”原来,傅氏将顾琰腿上的黑印,向顾重安说了,这几日,顾重安也在不动声色地查探当日的事情。
顾重安摇摇头说道:“暂时没发现什么。那日值守的侍卫,并没发现有陌生人经过。事后去查探,围墙上也没有攀爬的痕迹。会不会是阿璧看错了?”
“不会,阿璧腿上的伤现在还没散去,我看得很清楚,这是用内力击伤的。后院里面全是妇孺,阿璧性子单纯,怎会凭空说个黑衣人出来?”傅氏皱着眉头说道。
她这几日,也暗中将后院的丫鬟仆从过了一遍,并没发现有异常的地方。表面上看起来,就是阿璧玩耍从假山掉下来一样,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不,应该说,唯一的可疑,就是阿璧腿上的黑印。自见过了这黑印,想到暗中还有不知名的敌人,傅氏怎么能放心?
夫妇两人心中各想着事,都沉默了下来。
“不若……将此事告诉老太爷,让他老人家参详参详?”良久,傅氏才建议道。
顾重安听这话,脸色却有些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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