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亥年七月十五,是先皇后沈氏的祭日。
也是宁州叶家大公子的娶亲之日,一顶小红轿在锣鼓喧天之际被抬进了叶家。
沈氏众人早已遗忘得差不多了,而叶家娶亲之事却传遍了整个宁州。
人人皆知这叶大公子病入膏肓恐命不久矣,叶夫人早就使人备好了他的棺椁修建好了墓地,怎就忽地要娶亲了呢?
再一探听,方知,这轿中女子亦非平常之人。
是陵阳陆家的二女儿,唤作陆璃。
亦是个病怏怏的人儿。
两个都是命不久矣的人成亲,自然也是跳过了许多繁杂的程序,新娘子直接一顶小轿被抬入了洞房。
叶铭臣看着眼前一袭红衣的陆璃,全然没有一丝成为新郎官的喜悦。
她羸弱得恰似一根纤弱柳枝,仿若风略一吹,便可将其折断。
“大公子,您快挑喜帕吧,此喜帕一挑,此婚便算成了。”一旁之喜婆见叶铭臣许久未有动作,满脸堆笑地催促道。
“你急什么?要不你来替我挑。”叶铭臣面现不快之色,但还是拿起喜杆,将陆璃盖于头上之喜帕随手一挑,随即就把喜杆丢至一旁。
陆璃,他早就见过,实无惊喜可言。
即便浓妆艳抹,也难掩其浓浓病态,她的面庞仿若被一层灰暗之黄纸所覆盖,毫无光泽可谈。深陷的眼窝中,唯有一双大眼仍闪烁着光芒。
沈黛透过叶铭臣身后的铜镜之中望见镜中的陆璃,便忆起十五岁时的自己,与眼前的陆璃迥然不同,她是那般绚烂夺目,仅是无意一笑,便能轻易夺得一个少年天子之心。
她亦是十五岁嫁人,她如愿嫁给了自己如意少年郎。
只不过她的下场太过惨烈。
父兄皆惨死边外,而自己也被一根白绫要去了性命。
这一桩桩手笔,皆出于曾经将她高捧于天的陛下之手。
何其讽刺。
十年过去,若沈黛尚且活着,应二十有五了。
“就你这等蒲柳之姿,也能入我叶家。”叶铭臣即便连起身之力气都无,亦不忘口上挖苦陆璃一番。
沈黛这才自回忆中回过神来,方发觉喜婆与那些丫鬟早已不知何时退了出去,仅留下她与叶铭臣在房内。
陆璃着实不美,她面黄肌瘦,常年受病痛折磨,使其身体发育尚不如自己十二岁的表妹。
但这叶铭臣也未好到哪里去,他身躯单薄如纸,面色苍白无半丝气色,双眼半睁半闭中还透出一丝对她的不屑。
沈黛静静听着叶铭臣的抱怨,她只觉此二人皆为可怜之人,被世俗牵扯,生死皆不能如愿。
她昨日才从陆璃身体中苏醒,而原本的陆璃却已病死在了成亲的前一晚。
她忆起叶璃生前种种,觉得她是个可怜至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