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侍卫在他面前俯首,恭恭敬敬:“您吩咐下去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老妇并那幼女,如今都关在厢房里。”
宋惜解开手上的绷带,绷带缠着血肉,撕扯下来鲜血淋漓,触目惊心,侍卫有些不忍道:“大人何不叫一个丫鬟来换药?”
“多话。”他将换下来的纱带放在一边,神情淡淡:“那对夫妻呢?”
“死了,礼王妃早命人杀了以绝后患,那孩子因被父母不喜,送到了乡下和祖母一起,那老妇年老什么都不知道,所以逃过一劫。”
“那小孩怎样?嘶——”
他的手有点抖,药性太烈,烈得他都忍不住吃痛,可不用猛药,怎能好得快?这是昨日定王遇刺时替他挡下的伤,深可见骨,他挡在前头还抓下了刺客的腰牌。
腰牌绣的是一只老虎,暂时还不知道是谁的手笔——不过也都心知肚明。
天子脚下,敢行刺王爷,又有能力名头豢养。
也就那几人。
“那幼女一岁多了,年龄对得上,已经会走会说话,身体也还算结实。”
“结实就好。”他的唇边浮现一丝冷笑,“请个嬷嬷,好好教她,老妇也不必关了,只是不能出王府,先这么办,王爷那里我去说。”
“是。”侍卫将要退下,宋惜又叫住他,问:“叶府怎样了?”
“叶府的老夫人今天刚回府,像是不大好了,好几个人搀扶着进去的,大夫流水般进出,又查不出具体的病症。”
宋惜顿了顿:“我是问,长宁郡主怎样了?”
侍卫有些摸不着头脑,瞥见他冷下来的神情,立刻道:“属下这就去探查。”
纱带缠住手腕,他用力一扯,打上个活结,突然想起那次包扎,叶明珠在温暖的烛灯下灿然一笑,笑着问他:“阿修,你会不会扎蝴蝶结啊?”
侍卫退了下去,屋里空无一人,只有窗外秋叶蔌蔌落下的声音,听在耳中很轻。
他忽然感觉有点冷,很想听见她的笑声。
“慢一点,慢一点,扶着老夫人啊……”灵芝小心地搀着老夫人从车上下来,眼里都是心疼。
老夫人的情况不大好,面部水肿,常常食不下咽,还总是昏沉困倦,叶明珠一见到病榻上老夫人孱弱的样子,心里就布满了恐慌——提前了,老夫人的死局,提前发动了。
“大夫是怎么说的?”
灵芝放下幔帐:“说什么的都有,有说风寒入体的,有说旧疾复发的,还有个喻大夫看了半天怀疑是中毒的……”
灵芝抹了抹眼角的泪:“只是回家祭祖一趟,怎么就这样了……”
叶明珠默了默,别过头去:“那个喻大夫在哪里?”
“在外间。”
她出到外间,见到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人,是太医署的新秀,一身蓝白布衣,已加冠,正在收拾药箱,见她来了,微微拘了一礼。
叶明珠让人给他奉茶,有些急迫地问:“喻大夫,你方才说有可能是中毒,那中的是什么毒?”
喻大夫微微一哂:“郡主言过了,喻某才疏学浅,中毒之说只是猜测,遑论知道是什么毒呢?”
看她有些失望的样子,喻大夫顿了顿又继续道:“不过,喻某少时曾观古籍,老夫人的症状似乎是合了三种毒,像是秋水减,草木髓,以及黄碧天,只是分辨不出是哪一种,郡主若是相信在下,喻某先行回去查阅古籍,等过几日再来为老夫人把脉,可好?”
叶明珠点点头,有些疲惫:“劳烦喻大夫了,请收下这盒龙井吧。”
一旁的桃花上前,喻大夫也不推辞,收了龙井茶叶起身告辞。
送走了喻大夫,她又回到老夫人病榻前服侍,老夫人今天还没醒,紧闭着双唇,叶明惠解了禁足,正在为老夫人擦拭额头,见她来了,两人的眼神短暂交汇了下,只是无言。
叶明珠给老夫人掖了掖被子,出声问她:“二姐不是忙着选秀吗?”
沉默了一会儿,叶明惠的笑带着早晨清浅的冷意:“选秀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