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记住了,快走吧。”
郑恩递给轻寒一本,轻寒接过点点头,出了店,左右看看,石头上前问:“寒哥,取上了?”
“嗯,取上了。”
两人叫了洋车离开,去了倚翠楼。李仕温雷打不动的坐在包厢里,一边听曲儿,一边与花枝招展的女子调笑。据说是倚翠楼的戏子,卖艺不卖身,除了唱戏看在银子的份上,也陪吃陪喝,若是银子到位,也陪睡。听到门响,李仕温忙着都顾不上回头看一眼,直到轻寒坐在一边,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动作。摸摸鼻子,咳嗽一声,声线拉得绵长高挑,叫一声:“大哥,今儿的曲好听吗?”
李仕温嘿嘿一笑,把手从不雅的地方收回来,一本正经的说:“呀,老六过来了,快快,今儿这角儿不错,虽说是新手,唱的可真不错。”
轻寒点点头迎合道:“扮相也漂亮,才开嗓子不久吧。”
“是,瞧那水嫩嫩的样儿,看着都舒服。”
李仕温冲着那女人一摆手,女人嗲声道:“李爷,人家还没吃饭呢,光顾着陪李爷听曲儿了,菜可是一口都没吃到嘴里啊。”
“小样儿,爷能舍得饿着你?”
李仕温对身后的跟班摆摆手,跟班抬手给女子两块大洋。
“自个吃去吧。”
“就知道爷疼人,谢谢李爷!我就不做那没眼色的人啦,这就去忙了。”
“去吧,去吧,明儿爷指定还来捧场。”
女子扭着腰走了,李仕温侧脸看着轻寒说:“正说找你呢,得,你就来了。”
“大哥不是说咱兄弟心有灵犀吗。”
李仕温哈哈大笑。
“老二马上就来,我听着是弄到了坯布,量还挺大,想问你那朋友能一次吃下吗?”
“哦,太好了,咱弟兄人品好没办法,想不发财都不行啊。”
李仕温笑着说:“老二来了你们谈。哥哥我不懂,老二这几年没白混日子,行行道道摸的门清儿,那日你一说,人家心里就有数,一出手就弄个大的。”
两人没说一会儿话,老二王长贵就来了,眉飞色舞的,一脸我能干求表扬的嘚瑟样儿。
还真巧,老二自从接手印染厂,想着怎么也算是金盆洗手,改邪归正了,管事又得力,弟兄几个相信自个儿,才把这正经的生意交给自己,不能让弟兄们小看,怎么着也得赚点钱,给弟兄们分一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能做到土匪窝里老二的位置上,就不是笨人。王长贵没事就待在厂里,没化不要紧,跟着管事现学,从识字到印染技术,从修理到销售,事无巨细,不耻下问,一点一滴积累,还真就学的有模有样。如今老二早就能独当一面,世面上的事门清,印染厂在他的经营下盈利逐年递增。如今这世道,能做成这样的,那都是有本事的人。在印染和纺织的小圈子里,老二王长贵也算是奇人一位,许多小厂主都喜欢跟他打交道。
前几天听了轻寒的话,老二就想起一码子事来。从去年开始,日本人越来越过分,用各种办法打压中小企业。其中有一家纺织厂,厂子虽然不大,但那是两代人辛苦积攒下来的。日本人想收购厂子,可给的价格等于白送。厂主不答应,日本人就下害。顾人打伤技术工人,在厂子外面挑衅闹事,对厂主更是围追堵截,简直就是无赖流氓的做法。警察来了几次也没办法,日本人享有特权,又没死人,人家也没打砸抢,警察来了,人家就走了,警察一走,人家又接着闹。根本没办法正常生产,厂主气的要命,堵了一口气,放出话来要卖厂子。可日本人打主意的厂子,一般人谁敢接?这不就悬在那里。听了轻寒的话,老二马上想起这事,麻利的过去一问,果然没人敢接这烫手的山芋,机器停着,房里积压了一大批布,如今一倒霉,布都卖不出去。老二乐了,拍着厂主的肩膀说:“等着,别着急,我有一兄弟,特有本事,我跟他说说你这情况,让他帮你想想办法。”
厂主一听,眼泪差点下来,感激涕零。
老二眉飞色舞的说完,看着轻寒说:“兄弟,这事我觉得是两全其美的事,既帮了朋友,又能赚钱。你说是不是?”
轻寒笑着点点头说:“倒是个机会,咱的好好合计合计。”
李仕温笑着说:“老六觉得能干就干呗,有什么合计的?都是大老粗,屁也不懂,你跟老二看着弄就行。”
轻寒笑着说:“大哥,你这名儿谁取得?”
“咋了?我爷爷取的,我爷爷那是嘉庆年间秀才老爷,有学问着呢。”
“我就说嘛,大哥这名儿一听就是有学问的人,可大哥一开口说话,跟这名一点都不搭。”
李仕温嘿嘿笑着摸摸头说:“这不上了山落了草吗。肚子都吃不饱,谁还管那绉绉的事?”
三人哈哈一笑。
“说正事,你们说,我听着。”
轻寒想了想说:“先把存的布卖掉,厂子再想办法。这人怎么样?”
“人不错,据说他老子挺精明,厂子到了他手里,也就是守成,没什么发展。原先还行,都是老客户,自从日本人的坯布大量进来,他那就不太好,也就刚刚持平,如今这一闹腾,机器一停,铁赔银子了。不过,人挺硬气,放话说就是烧了也不给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