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这样吗……”陆沅喃喃道。 她似是又想起什么，丧气道：“可是，我爹根本不同意我上战场啊。” “其实我觉得，陆大人不是不同意，而是不放心。” 甘黎放缓了声音。 “因为你年纪小，又在呵护下长大，所以他不放心。不若这几年先读一读，再精进一下武艺，待长大一些，成为一个真正有勇有谋的人了，再去向陆大人表明自己的决心。我相信到了那个时候，陆大人是会应允的。” 陆沅垂下了头，似是陷入了沉思。 甘黎看着她，知道她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想这个问题。 过了须臾，陆沅抬头，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甘黎姐姐，我觉得你说的话还是挺有道理的。” “所以，小沅是愿意让我当你的老师了？”甘黎扬起了嘴角。 “嗯。”陆沅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那我以后是不是得改称姐姐为老师了。” “不用改的，和现在一样喊我姐姐就好了。”见陆沅纠结这个问题，甘黎笑道，“毕竟我也不算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教先生。” 陆沅也笑了起来，左右今日也不上课，她便同甘黎夸耀起了自己的武功。 “姐姐，我前些日子又琢磨出了一个奇特的招数。” “什么招数？”甘黎顺口问道。 “其实倒也不是什么厉害的招数，这招的特点主要在于一个字——奇！” 说到这个，陆沅顿时浑身都来劲了。 “我来给姐姐演示一下。” 眼看着陆沅对着空气忽地来了一猛击，甘黎却没看出什么名堂，不过还是捧了捧场，夸她厉害。 “姐姐，这一掌奇就奇在，若在旁人看来，力道是极大的，会一掌将人击倒在地，看似下手很重，但其实很虚，并不会伤及被击中的人。” 陆沅认真解释道。 原来如此，就是一个唬人的招数。 甘黎在景国公府虽隐瞒了会武功一事，但怎么说也勉勉强强算是个习武之人，不由得对此感了兴趣。 “那倒的确挺奇特的。”甘黎笑道，“但方才对着空气也察觉不出你口中的意思，不如你再对着我来演示一回？让我来感受一下这个力度。” “啊？我之前都是对着府里的树来试这招的，说起来还没对着人试过。”陆沅有些犹豫，“我怕不小心出了差错，伤到了姐姐。” “你若担心控制不好的话，不必真打上来，点到为止即可。”甘黎思忖道，“小沅，出招的时候动作稍微慢一些，我一会儿仔细看看。” “好。”陆沅笑了，“甘黎姐姐莫不是也习武？才对我这个感兴趣。” “我不会武功。”甘黎忙摇了摇头，道，“只是先前看过相关的籍，略微有些兴趣罢了。” 细细看着陆沅的出招动作与手势，甘黎似乎隐隐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那一掌虽在接近自己时停住，但她也能感受到陆沅的力度。 力度虽大，但却不会伤及人分毫。 方才陆沅说，这招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那么她的功夫确实不容小觑。 “陆沅！” 听到陆岁淮的声音，甘黎与陆沅对视一眼，皆是一愣。 循声望去，只见陆岁淮正快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甘黎，你没事吧？伤到没有？” 陆岁淮蹙着眉，将甘黎拉到了一旁，自己这个妹妹年纪虽小，但下手倒一向是没轻没重的。 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甘黎被他拽到旁边，还没反应过来当下是怎么一回事，便听到他带着些怒意的声音。 “陆沅，就算你是真的不想读，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何必动手伤人？” “不是，谁动手伤人了？”陆沅再一次对她哥感到深深的无语，“陆岁淮，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甘黎只觉得有些头疼，又有些窘迫，赶紧解释道：“你误会了，我和小沅相处的挺好的，小沅也说了，愿意我当她的老师，今后会好好读。方才只是她在向我展示新琢磨出来的招数，并没有真的伤到我。” 闻言，陆岁淮亦有些尴尬，松开了拽着甘黎手腕的手，扯了扯嘴角，不自然道：“我还以为是我妹妹欺负你了。” “莫名其妙，我怎么会欺负甘黎姐姐。”陆沅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陆岁淮，对他说的话表示非常的不满，“我和姐姐关系可好了！” “那就好，方才误会你了，跟你赔个不是。”这回陆岁
淮倒没有在意妹妹的“没大没小”，而是笑了起来，蹲下身子认真同妹妹道，“那以后甘黎姐姐来给你讲课，你可不许捉弄人家啊。” “我才不会捉弄甘黎姐姐呢。” 陆沅仍是不太高兴，她怎么会去欺负捉弄一个这么温柔好看的姐姐！？她在她哥心目中的形象就这么差吗！ “甘黎，离用午膳还有一会儿，你若没什么事的话，不如我先陪你在府上逛逛吧，你才刚来，也好稍微熟悉一下环境。” 陆岁淮起了身，转过头对甘黎道。 “好，那就麻烦你了。”甘黎应道。 她本就有此意，打算今日下午或是傍晚让丹南带着自己在景国公府里走一走，熟悉一下，也顺便看看这景国公府里有没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既然陆岁淮提出来了，她自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一起走走，也正好让自己和他拉近一下关系。 “小沅，你要跟我们一起吗？”看着站在一旁的陆沅，陆岁淮迟疑了片刻，问道。 “还是算了吧。”陆沅多少还是有点了解自己哥哥的，看出了他的心思，也懒得再过去搅合，撇嘴道，“你带甘黎姐姐好好逛逛吧，我马上还要练会武呢。” 景国公府的宅院很大，亭台楼阁众多，雕梁画栋随处可见，处处彰显着雅致的风韵。 快到中午了，正是日头毒的时候，好在树木茂密浓郁的枝叶为二人遮去了大部分的炙热阳光。 “下朝回来了？” 实在是受不了这太过寂静尴尬的气氛了，甘黎主动没话找话道。 不知怎么的，现在和陆岁淮相处时，她总觉得身上有几分不自在。 “嗯，刚回来。”他应道。 “你是什么时候入仕的？”她问。 “去年春天。”他解释道，“我父亲那时候又向陛下请辞，陛下虽允了他今后可以不理朝政之事，但要我入仕，替我父亲。” 甘黎念起先前傅子策同自己说过的话，莫非陆衍是猜到了朝中会因党争之事起纷争，为了明哲保身，才向皇帝请辞的？ “那你入仕后，一切还算顺利吗？”她试探道。 “幸得陛下垂青，也还算得上是顺利吧。”他眼底里带了些笑意。 “顺利就好。”她说。 结束了这样一问一答的对话，甘黎就又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了。 陆岁淮出身名门，一直被皇帝照拂，入仕后又受皇帝器重。 而傅子策本就怀疑他的身世，如今自是更加忌惮他了。 甘黎忖量着。 “话说，你是怎么做到让我妹妹答应你好好读的？我倒真是挺好奇的。” 陆岁淮笑着开口问道。 “小沅虽性子跳脱了些，但到底还是懂事的孩子，我同她好好说了一通，她便知道了读的重要性。”甘黎弯了弯嘴角。 见陆岁淮挑眉看着自己，她又问道：“你知道你妹妹今后想要做什么吗？” “她是不是同你说了，她以后想要当将军？”他了然道。 甘黎点点头，道：“那你对此怎么看？” “我其实挺支持她的，我妹妹的梦想是保家卫国，我这做哥哥的肯定得支持啊。”陆岁淮的面色带了些许欣慰，转而又叹道，“是我父亲不太赞成。” “小沅今日早上也同我讲了，说陆大人觉得战场太过凶险，不大放心让她过去。”甘黎轻声道。 “我妹妹的性子我也算清楚，她长大后，若还是铁了心的想要上战场，父亲是拦不住她的。” 他淡然道。 甘黎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其实这事也不能怪父亲。”陆岁淮的声音有些低沉，“我母亲生我时难产，虽说最后是母子平安了，但对母亲身子的损耗还是极大，调理了好些年才稍有恢复，后来怀上了小沅，生小沅时，母亲又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吃了很大的苦头，自那之后，她的身子便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他侧过头，看了甘黎一眼，接着道：“母亲生下小沅实在是太不容易了，父亲也是因为这个，才不太愿意让小沅去战场上的。” “陆夫人的身子如今可好些了？”甘黎关切地问道。 “还在养着。”陆岁淮摇了摇头。 “一定会好起来的。”看着他忧虑的神色，甘黎轻声宽慰道。 “嗯，谢谢你。”他勉强扯出了一抹笑，“甘黎，你想去见见我母亲吗？” 她思虑了片刻，道：“会不会打扰到陆夫人休息啊？” “不会的。”他笑
笑，“我们可以一会儿过去陪着她一同用午膳，她也会很高兴的。” “好。” 甘黎想着，自己确实也该去见一见陆夫人。 作为暂住景国公府的客人，去看望身子受损的女主人是情理之中。 况且，若真如傅子策所言，陆岁淮身世有疑，陆夫人也应该是知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