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霞从里屋出来,已是换上一身娇艳欲滴的白色无袖旗袍,头也被她高高盘起,配上她白天买的高跟凉鞋,竟然凭空显出一种迷人的媚态。我只觉整个前厅都瞬间亮堂了起来,忍不住盯着她看,金四娘叫我也没觉,直到被阿霞提醒,才猛地反应过来,在她的浅笑声中回过头去赔罪。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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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四娘也不在意,照旧说了我几句,一边招呼我们吃饭,一边询问了我对自身病情的判断。用“望气”看到我已经好了十之七八后,她也是不胜欣喜,心情大好,难得地开了一瓶黄酒,陪着大川叔喝了起来。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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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她俩个高兴,连忙说了些感谢的话,气氛愈融洽。我见状忍不住问起大川叔他们宝贝儿子的事来,不是我八卦,只是在他家打扰了这么久,听他夫妇屡次谈起,却只闻其人,不见其详,难免勾起我的好奇。只是,话一出口,我才现,这还真不是一个好话头。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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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本来笑逐颜开的金四娘,听闻我提到她儿子金正熊,脸色立马布满乌云。只见她也不搭话,只举起酒杯,把那杯中剩酒一饮而尽,放下碗筷,点起烟斗,往后顾自靠在了枣木椅上,抽起闷烟来。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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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阿霞见状立马傻了眼,不知说什么好。大川叔连忙说话,直言不是我们的错,说着偷眼瞟了瞟金四娘,见她没有阻拦,才说出了她夫妇俩近年来烦闷的心结。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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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说来话长,源头,甚至要追溯到我听唐瘸子所说的那个故事。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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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不相瞒,小李听老唐叔说的那段往事里,舍身屠魔的金边药箱当家,就是四娘的父亲。”大川叔说到这里,眼里不由荡漾起满满的敬佩,仿佛那仙风道骨的老人,已然莅临跟前,正为他彷徨迷茫的后辈,不吝谆谆教导,挑灯指明前路。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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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老丈在世时,共有三子一女。三个儿子,身性敦敏,与世无争,或经商,或专攻学问,或醉心于丹青字画,在各自领域,不说身居翘楚,却也颇有建树。只是,三个虽低调入世,却无一人含道心,藏根骨,对时代传承的道法异术,没啥兴趣,眼看家传千年的绝学就要后继无人。还好金老丈也算看得开,不顾其他宗家当家的反对,开明地从分家里挑选了几个品行纯良的小伙作为入室弟子,视如己出,毫无保留地教给毕生所学。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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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大道坎坷,非常人能行。起初勤奋上进的青年,在道行小成后,难免受世人推崇,被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浸染,一个接一个地离了师门,自立门户。金老丈见状,难免痛心,然而更多却是无奈。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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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老天还算眷顾老人,在他六十四岁那年,让他老年得女,老丈也感激命运的恩赐,把女娃唤作“四娘”,十分疼爱。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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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娃也是灵巧,博闻强记远胜三个兄长不说,对医术道法,亦是兴趣盎然。虽未受宗门正式传授,单靠耳闻目染竟能熟用金家秘法要义,可见其悟性颇高。待女娃长到十四岁,天赋显现,金老丈不禁老泪纵横,虽然怕她受苦,但还是忍不住暗下决心,想把金家一门,交与她来掌舵。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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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娘长大后,果真颇有金家风骨,仗剑行侠,悬壶济世,行走江湖多年,风评也是大好。只有一事为宗家诟病:缘于这女杰,本来早已被其他四大宗主看中,有意使她跟门下成器的弟子结为道侣,阴阳相适,精进道法。哪知四娘偏生看上一个走南闯北跑生意的木匠伙计,和他私定了终身。这件事,也直接引了宗家血统派的敌视,直到年轻木匠拜师老丈,入赘金家,改了本姓,才勉强消停了一番骂战。只是,这般一来,金家的地位已经难以恢复从前了。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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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老丈过世后,几个宗家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内里已经对金家兀自看轻,约定五家各修三年的雮尘珠,已经屡次遭其他宗门插队,轮了三轮,金家却只得了一回。金四娘性情刚烈,数度上门指责洪老大薄情寡义,却都被他以金家后继无人为由顶了回来。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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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于无奈,金四娘只得狠下心,逼起独子正熊学起道医来——原本她是想按金老丈和大川叔的意思,顺其自然,让他自由挑喜好的东西玩耍的,只是,来自其他宗门的压力日益渐大,她又不忍金老丈留下的家业流于颓废,难免在兼承父志和母性本能之间摇摆,苦了孩儿。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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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正熊性格也是内敛乖巧,通达礼数,直到高中,都兼受现代教育和传统化的熏陶,白天在学校苦读语数外,晚上则回家识记时令经络药草,倒也相安无事。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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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前年六月,高考尘埃落定。1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