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寨里的新年是有烟花的。
那边太阳才落,家家户户便传出了鞭炮声。
小孩在门前点各种花炮,响亮的炮声掩盖过了他们的欢呼;大人们则坐在庭前树下,没有玩手机,没有看电脑,只要面前摆出一副麻将或象棋,村子里谁都能来唠两句。
年味儿从幻象变得具体,这是城市没有的新年盛景。
俞印牵着周成凉的手,仰起头,看着黑幕中点点繁星:“等会儿会放烟花吧?”
南方少雪,山坡没有白雪覆盖,也没有绿植遍野,只有红色的炮衣,倒也算穿了件新年限定皮肤。
“会的。”周成凉说,“刚刚看到很多家院子门都有烟花箱子。”
“你想放吗?”俞印知道他看什么都想试一试。
“想。”周成凉果然点头,随即又摇摇头,“但烟花明天也能放,现在更想回民宿,就我们两个,待在一起。”
俞印立刻换了回民宿的方向,嘴上却说:“明天也能跟我待在一起,急什么。”
“那都没你重要。”周成凉答得很认真,“烟花放几次说不定就腻了,跟你在一起不会。”
俞印第n次发现他男朋友很有说情话的天赋。
不需要别人教,自己就能临场发挥,口述一封满分情。
到底是谁说周成凉不善言辞?
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他有点不好意思,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奶糖,剥了塞周成凉嘴里:“好了好了,回去,多吃,少说。”
周成凉也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喂回去:“最后一颗了,等会儿路过便利店,我进去买点。”
说来很奇怪,喜欢吃奶糖的是周成凉,但从小到大,总是俞印口袋里的奶糖最多,俞印爱吃的巧克力反倒最容易从周成凉口袋里翻出来。
过年开店的不多,但有很多本地人开的小超市,地点就是他们自己家,买东西并不难。
周成凉在零食架前挑挑拣拣的时候,俞印无所事事地到处乱逛。
等周成凉挑好一堆吃的出来,发现俞印也在结账付款。
“买了什么?”他有些好奇。
“晚饭。”俞印把买好的一袋东西给他,摸了下鼻子,“你忘了,咱俩都不会做饭,没有年夜饭吃。”
周成凉;“……”
还真忘了。
其实吴瑶的家人昨天有邀请他俩一起吃年夜饭,但人家亲人过年,他俩陌生人真
的不太好意思掺和。
还不如在宾馆抱着泡面,黏在一起看春晚。
回到民宿,二人跟老板打了个照面。
老板看到他们手里的泡面和零食,非常同情:“哎哟,你说你俩娃娃也是的,过年都不吃好点,你们先回去吧,我们这儿做饭呢,等六点多给你们送一份去房间啊!有什么忌口不?”
俞印受宠若惊,有忌口也得说没忌口,但为了周成凉,只能厚着脸皮道:“太感谢了,就是不太能吃葱姜蒜,其他都能吃!”
“哎,好嘞,我家崽也是口味清淡。”老板乐呵道,“对了,今晚吃完饭,我和家里人得去老人那边住,民宿这里除了你俩就没有别人了,能行吗?害怕吗?”
“不害怕。”沉默的周成凉忽然出声,“两个人好,我们就喜欢两个人。”
“那行,等会我把大门钥匙给你们,你们明天退房的时候锁上门,钥匙放门口牛奶箱子里就行。”老板也是心大,生意做得非常随意。
晚上八点,老板离开了民宿。
俞印趴在窗边跟他道别,看着车灯消失在黑夜中,有些不舍:“感觉这几天过得好快,明早就要走了。”
“是啊。”周成凉幽幽道,“光备战高考了。”
俞印“噗嗤”一声乐出来:“听语气,你对我怨气很大啊。”
“不敢。”周成凉哼唧道,“不过就是四天只亲了我两次,我才没有怨言。”
“你阴阳怪气的水平真是越来越高了。”俞印坐回床上,捧住他脸,“吧唧”亲了一口,“消气了吗?”
周成凉咳嗽两声才没表现得过于开心:“还行吧。”
俞印弯眼:“那我问问题了?”
“什么?”
“你瞒了我好多年的秘密是什么?”
周成凉:“……”
周成凉表情有瞬间的不自在:“那能算你硬?”
“少装,你没把对联藏起来,不就是为了让我赢?”俞印毫不留情地揭穿,“说吧,有什么事儿,连你这种人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周成凉别别扭扭半天,忽然坐起来,把屋里灯全关了,电视也关了。
室内忽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星空和月光的光,轻柔洒在窗台。
冬季的夜晚没有仲夏夜的蝉鸣,疏星淡月,断云微度,寒风催促着人们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