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天光半移,不觉倒来了午时,父子二人便就着屋内方桌,置了些凉食,颇少荤腥,总丰蔬草…
那秦朗自篮中取出一壶冰堂酒,二人便就着风餐,且饮且吃了起来,席间无话…
直待得酒饭明白,秦朗立在窗前,正侍弄着那株紫微,张秦忆看着他开口问道。
“爹,陛下怎舍得放我回来呢?你莫唬我…往年我娘祭日却是都不曾放过…”
那秦朗闻听此言,头也不回道。
“为父去了尊前,舍了点脸面,求了陛下开恩…”
“陛下当真开恩?”
“却是不知,想来是近来国事繁琐,无暇顾及你我了罢…”
“是如此嘛…”
却说那秦朗,侍弄完了新红,便转身坐在了旁座,开口问道。
“好了,不说这些事了~却不知,那梁王府郡主与我儿是何景况啊?”
闻听此言,张秦忆神色微怔,想起了怀中信,摇头言道。
“无甚近系,不过诗会上相识,赠了我一首清诗罢了…”
“而后孩儿便应约与她上了趟南苑,中间生了些变故,除此无他…”
“若真是郡主有意,不知我儿欲如何应对啊?”
“郡主佳人,岂能被孩儿耽误。况且如若左相府与梁王爷攀扯不清,陛下那边也不好交代…”
“待得几日,端午灯会上,孩儿同她言明便是…”
“我儿心中有数便可…”
“至于陛下那边,待得为父事成,便可将我儿救将出来,也不必再受掣肘…”
“父亲还须小心,若哪日反教恶火播了身,孩儿恐也免不得兔死狐悲一番…”
“呵呵,若真到那日,你这小畜生能为我跌出些酸泪来,我便知足了啊…”
…
……
二人辗转聊着,不觉日色西斜,昏黄照了林影,射过来葱茏影样,直掩着屋前青草恶尘…
…
……
京郊,一处破庙。
一个小乞丐正依偎在身前破衣烂衫的妇人怀中,低低的说道。
“娘…我饿…”
“小九乖啊~睡吧,睡着就不饿了…”
“明天咱们进京,京都尽是些有钱人家,想来能讨到些饭食…”
与此同时,一般样脏污的几个乞丐,或老或少,或男或女,尽皆在破庙里散乱躺着…
日色西沉,将入夜时。
正假寐的母子二人忽听得一阵骚乱,不禁抬眼看去,却只见一个男乞丐手中正抓着一只硕肥的野鼠…
周遭不禁响起了几声吞咽,那瘦乞抬眼看了看周围人览看的目光,却是赶忙把那野鼠攥在怀里,径直就那样撕扯着嚼了起来…
一时无言,破庙内只听得阵阵的嚼肉声,空气中混杂着一股腐烂的血腥气,引得人头晕脑昏…
那妇人却是颇为意动,便放下怀中小乞,趁着黑摸去了那生吃野鼠的乞丐旁…
“小兄弟…可否…拆个鼠腿与我…”
那攥着野鼠的乞丐看着身前的妇人,一双眼滴溜溜的乱转,尖着嗓子低声说道。
“行啊,看你也有些人样。陪小爷睡一觉,给你拆个鼠腿,如何?不行便滚吧…”
听着这般侮辱的话语,那妇人却是无言,只是定定的看着那人手中还剩下的半截血肉与秽毛…
…
……
翌日天明,小九从冷墙边醒来,忽听得娘亲言道。
“小九,这里有半截鼠肉,你先垫着些…”
见了那肉,小九眼中一亮,直扑将过去,拿了肉便往嘴里塞,也不顾得什么污血与髭毛了…
那妇人只是轻拍着怀中小人,靠在了庙墙边,眼角似有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