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道题很快便出完了,考生们也不需要怎么检查,因为牛皮纸上没有题干,只有一堆答案,自己早已忘了每道题的顺序。
夜晚,大都督秉烛批改着试卷。这些题都是他精心研究设计的,有些看上去问的是断理其实隐含着对人性的试探;有些看上去是数术其实藏着对兵法的摸查。
哎,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大部分考卷答的一塌糊涂,甚至有的卷子只有三两道题答对。最后他手里只拿着七八张牛皮纸,这些人算是矬子里面拔大个,正确率在一半以上。周宇把牛皮纸往自己面前桌上一丢,用力揉着太阳穴。
“怎么?结果不是很理想?”妮卡悄悄走进来,在他身后发问。
“嗯,难、难呐!”妮卡以为他说的是试卷有些难,实际上周宇说的意思是想选拔个把人才太难。
“自古以来,无论是兹西亚还是索拉西亚,领主之位皆为王城任免,无特殊变故肯定适用世袭接替的方法。像你搞什么公开招聘的法子,我却第一次听说。”
“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啦。公开招聘的好处是,给那些真正有才华但出身寒门之人一个机会,如果公子哥们有本事也不是不能考啊?本来想的挺好,没想到我从一个靠拼爹的时到达了另一个拼爹的时代。靠本事的年代到底哪儿去了?”大都督重重叹了口气。
是啊,原本那个凭本事闯天下的社会秩序被无尽的恶俗、沦丧的道德和笑贫不笑娼的潜规则腐蚀殆尽,可到了蛮荒之地没想到如出一辙,爹还是那些爹啊!
“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些多此一举?”周宇没有回头,闭着眼睛询问她。她很少见他如此的落寞,仿佛语气中透露出无尽的失望。
“你认定的事情不都如你所愿了吗?何曾问过别人?”妮卡的回答不知道是借机责备还是拒绝安慰。
“唉,想做些事情的时候呢老天不给我机会。当我想停下来歇歇脚,却被风儿吹着不停向前飞。人生真个是无比奇妙,欲求不予、欲休不许。”
“从没见你如此的消沉,是因为没有合适的人选吗?”
“也不完全是。我只是经常要反思,自己做的事情是不是对的。就比如说推倒菲伦、沃菲斯他们是不是正确的事情?设计杀死莱哈尔是不是错了?斜刺里杀出搅乱这天牧狩大赛、救公主一命是不是对的?这些,你能告诉我吗?”
“还有当个便宜驸马是不是对的。”妮卡加了一句。
“哎,什么时候连你也学会耍嘴皮子喽。世风日下,无力回天呐!睡觉、睡觉喽!”
“跟你开玩笑的。我知道你的心思,我也知道你需要什么。别多想了,你做的就算不对,也没有加害于谁。那些倒在你面前的人都是你命里注定的劫星。他们不是死在你手上,而是死在被奴役的百姓手上。如果没有天道,你不可能赢下来。”
话音未落,吱呀一声门响。周宇回头看去,哪里还有那丫头的身影,随着关门带起微风而来的还有那熟悉的体香。
天道,究竟是什么呢?那个吟游诗人口中所唱着的歌谣,让他感觉到了来到此地的第一个蹊跷;苏利、巽王五圣、崤峣之海、军事基地,这些看似毫无联系的东西是否也是天道指引自己去挖掘和解密的一个个线索;东方地府而来的王侯将相与西方地狱遣出的英雄好汉到底揭示了什么信号,彼此又有着什么联系呢?
天道,当真奇妙无比、耐人求索。妮卡说的对,与天道比起来,所有的那些落寞、孤寂、失去、挫折或许根本毫不重要。不走到最后那一天,不看到天道这家伙的真实嘴脸,没有什么苦楚不能忍受的。
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会开解人了。呼噜、呼噜,躺在椅子上睡着的周宇并不知道谁给他盖了一层被子,依旧在睡梦中跟高进和小刀玩着大老二。
本来确定的面试环节被一早起床后自信满满的大都督给取消了,他决定采取私下谈话的方式来了解一下这些入围者。因此,他派人通知这几位来与自己共进早餐。
包括车赖漫在内的八个入围者齐齐聚集在伊莱克城会客厅,陪同周宇出席此次早餐会的高级官员还有克津、妮卡和詹索。不知道是被妮卡一席话激发了斗志还是宿便排的比较舒畅,周宇满脸春风得意地招呼着来人,一副大尽地主之谊的架势。
“哎呀呀,请坐各位快请坐。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哈!”周宇指了指桌子上的一些餐肴,拉出椅子自己先坐下,然后挥手让各位落座。
有些人大咧咧地顺势坐下,有些人则是向来回伺候着的管家详细咨询了在座各位的职务后选择合适的位置、角度坐下,确保自己的目光可以直接关注到在座的最高领导并在需要的时候给予直接回应。
“车老,听说您是吟游诗人是吧?”
“正是,大人。”车赖漫不知道此人是什么身份,但见笔试读题也是他,早餐会又坐在位,所以对于他的提问不敢怠慢,一把年纪了听到点自己名字马上放下食物,起身鞠了一躬。
“呃,不必客气,快坐、坐!那你听说过一个歌谣吗?说的是什么黑洞里来的人一类的。”周宇喝着稀粥,假装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这个嘛。。。倒是有所耳闻,但出于安全考虑还是不宜公开讨论为妙。”车赖漫捋了捋自己半尺来长的胡须,额头上渗出丝丝汗珠,对面这“大人”忒得胆大包天,上来就敢问这堪称大逆不道的问题。
“噢,那就是知道了?甚妙甚妙!对了,我听说前段时间普兰等五个城的雨神教祭司们造反,毒杀了城主、贵族和千夫长以上的军事将领。你们都听说了没有?”周宇吃着腌菜,瞪大了眼珠子扫视了一圈八人组。
下面考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怯懦地继续吃着饭,没人答他。这事他们肯定是知道,要不然为什么搞这个公开招聘会呢,还不是因为主事的人都死绝了。可在这个时候问出这么敏感的问题,这位老爷是想得到什么答案呢?
“大人,雨神教乃镇国大教,水王漓大人乃索拉西亚衣食父母。纵使发生了此事,依小的所见也是祭司们受了宵小的挑拨,一时糊涂才招致杀身之祸。此时不该贸然绞杀祭司、焚毁庙宇、勒令退教。否则水王大人怪罪下来,那就是南部大陆的灾难之日了呀!”一个四十多岁一脸生气质的中年人焦虑地评论。虽然他并不知道此事的幕后推手正是面前之人,但所说的内容确实言辞凿凿、言之有物。
“噢,那依兄台之见。对了,兄台尊姓大名?”
“回大人,不才维迪,乃是由东部大陆赶来参加招聘的。此前是个千夫长,因战事落了残疾所以折出成了庶人。”
“噢,维迪兄是吧?依你之见,何为解忧之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