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间屋子,还有里面沉闷的气味,姜娩都不喜欢。
所以每当她被蒙着黑布带到那人身边,听他说话,或者是被他命令喝新研制出来的药时,她也不会害怕,更不会因为自己只是一个被控制的药人而难过。
甚至,那时嘴里含着苦涩药汁的她,还有闲心去高兴,高兴她终于可以呼吸到跟屋子里流动的不一样的空气。
同时,也因为那人对她以及那些药人们的控制,她是从生下来就不识字的。
可现在不一样。
原身再不受宠,那也是太傅府的大姑娘。
再者,原身的母族是汴州望族,所以就算原身离了太傅府,跟着母亲在汴州生活,照样可以读识字。
姜娩继承了原身的记忆,自然也就拥有了原身识字认字的本事。
银珀给她找的,是一本民间杜撰的故事集,讲的全是精怪。
她看了眼面儿,抬指翻开一页,再看着工整排有序的段落。
姜娩勾着嘴角,眼睛里划过欣喜。
果然,根据原身的记忆,她很快将字认出并且理解出那些字的意思。
看得入神时,她还不忘拿了块糕点送到嘴边。
金钏四人各忙各的。
姜娩的行为引得满宫上下伺候的太监宫女多看了两眼。
是个好伺候的主子。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姜娩的影响,往日觉得平常不过的天儿,觉得刺眼的太阳,今日瞧着竟赏心悦目。
正午时分,高挂的日头正好。
姜娩不知何时已经睡着。
先前看了一半的掉在地上。
她闭着眼,嘴角勾着一抹满足而惬意的笑容,素色的衣裙之上,落满了细碎的金光。
裴相和站在旁边瞧着,勾了唇角。
是个会享受的。
他带人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往日沉肃的坤宁宫竟透着一片难得的祥和,往日绷紧神经不敢放松的小太监们也好似被这日头晒得昏昏欲睡。
裴缺瞧了眼裴相和的脸色,再一想进来时看见的犯懒的小太监,又怕扰了姜娩午睡,遂压了压嗓子:“干爹,依我看,该紧一紧这些在坤宁宫伺候的宫人的皮了。”
裴得站在后面,没吱声。
今钏几人跪着,她们想提醒姜娩裴掌印来了,但看姜娩还在酣睡,一点没有转醒的迹象,裴相和也没有把人叫醒的意思,便都没敢动作。
一阵风夹着暖意吹过,吹得地上的页哗哗作响。
裴相和弯下腰,把掉落在地上的故事集捡起来,扫了两眼内容后,他浅笑着将盖好,放在一边的小几上。
再看几上,两碟糕点各少了几块。
边儿上的杯子里,还剩下半杯凉掉的茶。
金钏跪着的身子直了起来,斟酌一番后,问:“掌印突然造访,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必须同娘娘商议吗?还是皇上那边儿有什么吩咐?”
裴相和没看她,只噙了抹笑,看着酣睡的姜娩。
他嘴角的弧度加深。
而后,又默了会儿。
关于金钏的问题,裴相和没答,转身走了。
他这一番动作,弄得坤宁宫伺候的宫人们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