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娩并不知晓外间发生的一切,也不知晓她在姜驳的眼里成了有辱姜家门楣的有罪之人。
她被姜远拉着问东问西的。
姜远确实是关心这个孙女儿的,也因心怀愧疚,对姜娩抱着补偿的心思。
他先是问她在宫里过得如何,之后又问皇上对她如何。
事已至此,人都进了宫,姜远心知再做什么都无法改变。
且圣旨到府里的时候,他人压根不在。
不然,他还能挺着这把老骨头去金銮殿上与众臣雄辩,去殿前死谏,跪求皇上收回圣旨。
姜远拉着姜娩的手,粗糙的掌心在她的手背上拍了一下。
“当年你母亲跟你父亲和离之时,就说过不准许我们再去汴州打扰你们母女的清静。可你父亲现今如此做,等同打破了跟你母亲和离时的约定,是他德行有亏,也是他对你九泉之下的母亲有愧。对你,他更是不公平。”
姜娩始终沉默着。
要说什么呢?
又能说什么呢?
眼下已成定局,不管姜远再怎么愧疚,不管姜家做出再多的补偿,都无法令既定的事实改变。
在这一点上,姜娩想的十分豁达。
她不喜欢沉溺在过往里。
她喜欢向前看。
是以,面对姜远的愧疚,姜娩没发表任何感受,只是拿着筷子夹菜。
坐了这么久的马车,她又累又饿,此刻见到吃的,便不想理会其他,只想填饱肚子。
至于院子里跪着的那一家子,她不想管。
姜远见她小小年纪便如此稳重,也没有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向他哭诉姜驳的偏心,望着姜娩的目光愈发欣赏。
却也心疼。
跟她同龄的女子,若有长辈自小疼着,时时护着,又怎会养成这般性子?
想到姜驳一家子,以及二房,姜远才发现,原来这群后辈里竟没一个能让他看得上眼的。
反倒是这个从小跟随柳氏在汴州长大的孙女儿令他眼前一亮。
他笑着给姜娩盛汤,乐得投喂起这个孙女儿,同时不忘叮嘱:“你这趟归家,且在府里多待一段时日。至于皇上那里,也不用抢着去跟后宫的妃子争宠,遇事只需记得一条,那便是平安为上。”
“当然,无宠最好。”
“你是皇后,只要没有行差踏错的地方,你的位子就不会动摇。”
“若是有朝一日真的出了差错,或是在宫里的日子不好过了,就差人回府告知我一声。”
“祖父这辈子没别的能耐,但好在为官多年,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名声,手底下也有产业傍身,保证你在后宫过得无忧问题不大。”
姜娩喝着汤,心底生出暖意。
虽说祖父絮叨,可她能从他的絮叨里感受到关切。
姜远不清楚后宫的局面,只觉得想要在后宫过得好些,银钱是不能少的:“等你回宫时,祖父再给你一些银票,以备不时之需。”
姜娩眨了眨眼。
银票么……她是喜欢的。
姜远瞧着她这副模样,心底愈发的柔软,又啰嗦道:“记住,平安为上,无宠最好。”
当今暴戾,他光听说过被弄死的妃子宫人加起来就数量不少。
他不求别的,只希望姜娩能保护好自己。
至于什么天家恩宠,什么无上荣耀,亦或是什么家族门楣,这些虚无的东西在姜远看来统统都是狗屁。
国都快被当今败没了,还在意这些东西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