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居安夹花生的手一抖,花生米掉在桌上,滚落在地。
杜邑脸色黑成一片:“继续说。”
店小二看到杜居安震惊的样子,一脸满足,他眼睛一瞪,手指一点,情绪更加饱满,将声音压得更低:“二位官爷可知去年皇后娘娘诞下龙子,殊不知那龙子并非龙子,而是混进龙宫的野子。”
杜邑与杜居安对视一眼,杜邑问道:“何来此说?”
“圣上患有痿疾,那玩意儿早没用啦,哪里生的出皇子?听闻圣上宠幸男宠,任由男宠淫乱后宫,那皇子,肯定就是那些男宠的……”
杜邑听他言语越来越离谱,沉着脸道:“上茶吧。”
“啊?”店小二反应过来,道,“我还没讲完呢,二位官爷不想听啦?”
两人此时也没有心情喝茶了,留下铜板就回去了。
刚走进堂屋,就破天荒的看见杜玄此坐在几案前煮茶。
见父兄回来,杜玄此兴奋地打过招呼,倒了两杯茶过去。
杜邑喝了口茶,茶水烫人,杜邑皱了皱眉,将茶盏放下,喝道:“天还没黑尽就回来了,莫不是又惹了什么祸?”
杜玄此道:“哪能啊,爹,我是得知了天大的消息,专程回来告诉你们的。”
“什么消息?”
“听闻大皇子和贵妃腹中的胎儿都不是陛下的……”
杜邑脸色一变,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打断他道:“不必说了,回屋去吧。”
杜玄此莫名地看向杜居安,杜居安点了点头
“不应该啊,我可是在凝香阁听到的第一手消息……”杜玄此一边走一边嘀咕。
直到几天后,流言才传进盛元帝耳朵里。
“一派胡言!”盛元帝随手抄起手边物件猛地一扔,那做工精致的玉雕如意被摔了个粉碎,“朕,朕什么时候有此隐疾?什么人如此大胆放肆!杜邑,马上去查,将那些造谣传谣者全部抓起来,择日问斩!”
杜邑跪在一旁,为难道:“陛下,悠悠之口难堵,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
盛元帝喘着气道:“还有什么办法?堵不住也得堵,难道要让朕含垢忍辱,假装什么都听不见?”
杜邑道:“皇嗣关系到陛下血脉的延续,更关系到万里江山的继承,大齐国祚的延绵。解铃还须系铃人,陛下当务之急是将那些祸乱后宫之人……”
盛元帝道:“什么祸乱后宫,胡言乱语,根本没有此事!”
“事已至此,不论真假,陛下都理应给大家一个交代!”
盛元帝怒不可遏,他指着杜邑吼道:“朕贵为天子,需要给何人一个交代?”
“给哀家一个交代!”一个洪亮有力的声音传来,门被推开,强光照进来,屋里瞬间大亮。太后手里拿着那封信,一步一步向盛元帝走去。
杜邑急忙行礼:“臣杜邑给太后请安。”
“你先下去。”
杜邑再次行礼,退了下去。
太后目不斜视,径直走到盛元帝跟前,将手中信笺扔给他,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看看,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你怎么对得起你父皇?怎么对得起你刘氏列祖列宗!”
盛元帝草草看完信,急切道:“不,不是这样的,朕的儿子都是朕的,母后,你要相信朕,你要相信邺儿!”
“哀家亲眼看见江思谈从贵妃寝殿出来!”
盛元帝闻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太后摇摇头,失望之色溢于言表:“你难道还不懂?那些传言是真是假并不重要,此举意图,是要逼你退位,以树其威。”
盛元帝只觉一道惊雷从天而降,劈得他大脑一片空白,五脏六腑都在绞疼。他跌倒在地,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跪着拉住太后的衣摆,哽咽道,“母后不会放弃邺儿的,对吧?”
太后眼里闪过一丝不忍,深吸一口气道:“你迷信长生不老之术是真,乱服丹药不知节制是真,宠幸男宠祸乱宫闱亦是真,你让哀家以何缘由护住你?现在元政大军已经逼近高阳郡,你有没有问过杜居安,禁卫军现在是什么情况?能否挡得住元政六万大军?宫墙内外流言四起,你有没有想过满朝武天下百姓此时此刻心里在想什么?皇上,刘氏江山不能拱手让人,既然你无力担此大任,哀家也只能另寻他人。”
“母后!”盛元帝蹭的站起身,盯着太后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母后可曾想过,不管是谁坐上这个位置,都是元政的傀儡,若母后真的依了他,只会让他气焰更胜,届时他就真的一手遮天了。”
太后闭上眼,她何尝不知道,可如今的形势,已经由不得她选择。
“哀家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傀儡也好,人偶也罢,只要这大齐江山还姓刘,哀家闭眼时,就能安心去见明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