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是金属鞋钉敲打地砖的声音。
一刻都没来得及为找到女儿而开心,映入冯玉漱眼帘的是一名身穿方格长袖衫与工装裤的青年男人,他的脚上踩着一双牢固的登山靴,嵌再脚掌上的防滑钢钉敲击地面,发出咚咚的声响。
正常走路是不会让鞋底与地面碰撞出如此清脆的响声的,但他是在跳。
就像是港产僵尸片里的经典僵尸形象,工装男子的双腿并拢,伸得笔直,一蹦一蹦地跳上楼来,穿过走廊,跳向冯玉漱所在地方。
这堪称滑稽的一幕,在冯玉漱看来却是如此惊悚,令她不寒而栗。
因为她刚刚才见过这名工装男子。
那是在刚才与宁哲一起穿越大厅的时候,她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横七竖八的新鲜尸体走向楼梯,这些尸体的死状都不一样,各异的表情凝固在每个人死亡的前一刻,有的恍惚,有的困惑,还有的惊骇万分。
其中有一名正在照常对变电箱以及墙内线路进行安全检查的电力工人,他的神色认真,聚精会神,丝毫没有注意到死亡的来临,直到这副聚精会神的认真神情像石膏倒模一样,凝固在了他的尸体上。
咚——
工装男子再次往前跳了一步,他的双手垂在身体两侧,笔直地贴在盆骨两边,整个人肃正得就像是一杆标枪,重重戳在地上。
而他的眼神依旧凝实,认真的表情仍停留在死前检查线路的那一刻。
咚咚——
工装男子连跳两步,瞬间拉近了大段距离,现在的他与冯玉漱之间只隔着两个房间了。
走廊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灯向地板投洒下美轮美奂的细碎光点,将这名男子脚下淡淡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死亡的威胁冰冷地溢满了冯玉漱的胸腔,令她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
之所以没有撒腿就跑,是因为宁哲和她的女儿还在房间里面。
“宁哲,鬼……鬼上楼了……”冯玉漱的声音微微发抖,极力压抑着喉中的恐惧。
几乎是立刻,一個柔软的少女声音从房间里面传了出来,是白芷的声音:
“快关灯。”
冯玉漱一愣:“阿芷?”
“关灯。”宁哲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冯玉漱立即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但现在来不及寻找电源开关了,她连忙从手提包里翻出了自己的ipad i,将这台平板直接向上抛出,径直扔向前方天花板上的水晶灯。
随着一阵哗啦啦的清脆晶体破碎声,一盏水晶灯应声熄灭,冯玉漱的视野顿时昏暗下来。
走廊上方的水晶灯并不只有冯玉漱面前这一盏而已,灭了一盏,其他的水晶灯依然亮着,一排排房间的窗户里也透出明亮的白光,整座城堡灯火通明,只有冯玉漱所在的房间门前是相对黑暗的。
咚——
工装男子的双脚重重落在地面,他站直在原地,一动不动,认真的神情好像在端详着什么,又好像只是单纯的保持着死前的模样。
鬼不动了?
冯玉漱站在白芷的房门前,紧张地盯着那具站在灯光之下的笔直尸体,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直跳,好像脱缰的野马挣扎着想要蹦出喉咙。
这时,一只黑白相间的鸟儿从窗户里钻了出来,是一只喜鹊。
宁哲跳上冯玉漱的肩头,与她一起观察着那具笔直站在灯光之下的尸体,心中思绪纷乱。
“关灯之后,鬼就不动了。”宁哲审视四周环境,轻声道:“准确来说,是你躲进暗处之后,鬼就不动了。”
冯玉漱环视四周,的确如此,宽敞而亮堂的城堡中很少有没被光源照亮的死角,除了自己所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