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城镇大会议室。
众目睽睽之下,李硕脸红得象关公,耷拉的头几乎要缩进高高立起的羽绒服领子里,愧疚、悔恨如潮水般在胸中汹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绵延不绝。
曾华停下话语,威严的目光扫视全场。大家的眼睛都不自主地躲避着,生怕曾华的眼睛停留在自己身上。曾华转身重新坐到座位上,面色凝重说:“在坐的各位大多是大学生中的精英,经过千辛万苦,严格筛选进入到国家工作人员队伍,是国家的栋梁之材,各级政府及部门日后的掌舵者。”
“我们不妨也来个灵魂拷问:你们还剩多少为国奉献、为民服务的初心?思想境界,工作表现比严昊他们强多少?做过几件有益于民的事?帮助过多少贫困户发展经济、脱贫致富?”
“如果,请举手!”
会场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举手。
曾华扼腕叹息:“这就是国之栋梁?这就是所谓的精英群体?你们今后能把好舵?”
这时,一个矮壮结实的年轻人站起身说:“曾记,我叫叶诚,能斗胆向您提几个问题吗?”
叶诚的话犹如一颗石子丢入平静的水面,立马荡起了涟漪,会场响起嗡嗡的议论声。不少人把头扭向叶诚,各种复杂的目光交织在他身上。
曾华笑容满面说:“叶诚,请问。”
“谢谢曾记,”叶诚略有一丝拘谨,坦诚地说,“您批评李硕、严昊和沙兵非常中肯,对大家提的几个问题也很实在。”
“年轻人都怀惴梦想,渴望有用武之地。但地哪?拼死拼命工作不如找一个强大的后台。我们的前途在哪?希望在哪?努力工作有用吗?”
“曾记,我斗胆地问,您解决这些问题吗?”
叶诚虽语气平和,但话语犀利,切中时弊,且还有一丝挑衅的意味,宛如一颗凌空爆炸的炸弹,强大的冲击波让大家霎时破防,各种议论声纷至沓来:“叶诚说出了我们的心里话!”
“这么尖锐的社会问题,让曾记怎么回答?”
“叶诚自以为是,挑战曾记的权威。当出头鸟,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曾记是凡夫俗子,不是神仙,他怎么能解决错综复杂的组织问题呢?”
“我真心希望曾记能给出标准答案。”
曾华待会场的议论声停止后,微笑着对叶诚说:“叶诚,请坐下。”
“叶诚提的问题很尖锐,确实很难回答。拿着件,照本宣科,讲一筐筐大道理,你们不信,我自己也不信。”
“我办公桌对面墙上张贴的是‘为人民服务’,这是我的信仰和初心。桌上玻璃板压着的是‘天理良心’,这是我做人的底线。”
“我不是反腐英雄,但能做到洁身自好,不贪不腐,让柏城镇风清气正。”
曾华自信满满说:“解决贫困最好的办法就是发展经济。因此,镇党委政府的中心工作就是发展经济,关键之点是扩种烤烟,症结在桐漯河道阻塞,各村水渠淤集。镇党委政府已有对策,过会宣布,请大家支持。”
“我的目标是半年内踏遍全镇的行政村、大的自然村,走访全镇50以上的贫困户。”
曾华站起身来,庄重严肃地说:“脚踏实地,不玩字游戏;实事求是,不耍数字魔盘。请同志们拭目以待。”
“关于如何公平公正评价、使用干部问题,我的初步设想是,对每名干部实行月考核得分制,简单明了,不搞花架子。每月张榜公布,年底把各位的月考核分累加,就是各自的年终考核分。这是评价干部优劣、任用使用干部的主要标准,镇党委绝不暗箱操作。”
“你们的用武之地在柏城镇广阔的农村里,在为群众服务的路上,在振兴柏城镇的路途中!”
曾华笑意盈盈地说:“叶诚,各位同志,我的回答让你们满意不?”
叶诚站起身,眼眶噙着泪花,颤声而又坚定地说:“曾记,我满意,非常满意!”
严昊、沙兵、李硕率先站起身,其他参会的中青年干部旋即全部起身,异口同声答道:“满意,非常满意!”
曾华大为感动,示意大家坐下后,语调缓和,循循善诱:“我们的工资不高,但分分厘厘都是民脂民膏,那都是人民群众的辛勤汗水所凝聚。”
“老百姓养鸡是为了下蛋,养牛是为了犁田,养狗是为看门。如果我们不为老百姓办事,还不如鸡狗牛,兄弟姐妹们,说难听一点,就是畜牧不如!”
曾华慷慨激昂说:“同志们,兄弟姐妹们,‘衙斋卧听萧萧竹,颖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古代官员都能做到亲民爱民为民,我们作为一名宣誓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矢志为人民服务的共产党员,一个满怀冲天激情、立志报效国家的新时代青年,难道做不到吗?”
大家振臂高呼,震耳欲聋:“能!能!能!”
这时,曾华的手机铃声响起,三响即停。曾华会意一笑,神情盎然:“谢谢大家。请前四排的同志起立,依序坐到后排去,把位子让给初心仍存,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们。”
一分钟后,云飞在前引领,邓雪松带着53名老人,排着两行队伍进入会场,井然有序地站在前排空位。
邓雪松站在前列中央,仰望着曾华,声如洪雷:“报告曾记,逃兵53人请求归队,请批准!”
曾华兴奋异常,大手一挥:“欢迎归队!请大家热烈鼓掌欢迎!”
会场响起一阵又一阵雷鸣般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