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闭口不提若她赢了,赌注如何。
她没有将这场打赌当真。
而上方,虽说算不上宾主尽欢,但明面上气氛也都到了,每个人都能做到虚假的其乐融融。
直到有人状似无意地说了句:“听说昔帅早年游走江湖,曾与野狗争食,真的假的?”
在场微微一静,唯有乐舞鼓点如雷。
“有野狗朝我吠。”昔咏稳坐泰山,好像话中主角不是她,“我把这畜生皮给剥下来,做了那年过冬的皮草。”
说着,她指了指身后长剑,露出尖牙一笑:“当时用的这把剑,大人可想观摩观摩?”
另一人接过话:“不敢不敢,谁不知道双剑出,必见血,折煞我等了。”
又道:“也听人讲起过,昔大人刚入行伍,是女扮男装,和糙汉们同睡一张床,居然没被人发现吗?”
“怎么没有!我记得当时那事儿闹得大——”
众人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目光,看向这位几如神话的女帅。
很奇怪,若她是男人,那她忍辱负重、为族伸冤,可以叫做“仁义”,她杀伐果断、登青云梯,可以称作“痛快”。
“他”可以是所有人的楷模。就算有对“他”作风不满,也能就事论事赞“他”一句枭雄。
可惜她是女子。那她被同舍士兵发觉身份,被人威胁非礼。
反倒是所有人喜闻乐见的饭后闲谈了。
哪怕当事人倍感冒犯,也能用“酒后失言”轻轻盖过。
可昔咏并不是那待宰羔羊。
她不急不缓地饮尽杯中酒,然后将酒杯一扔。
白玉瓷盏与杯盘相撞,碎玉声里,昔咏一字一句森然而道:“诸位,说完没有?说完,轮到我了。”
“当时一号八人,论箭术,射箭比不上我,论兵法,沙盘敌不过我。只能扭扭捏捏地揪着雌雄不放,下了药想睡我。怎么,我该给他们这个脸?”
宣榕很安静地敛眸听着。
在逐渐寂静的氛围里,忽然看向章平。
她那双杏眸,色泽极浅,纯如清潭,平素总是恬淡,这一眼却含了冷然警告:
“章大人,听说那一日昭平郡主刚好在,她说,‘为将士者,当以军功论刑赏’。言下之意,无论男女,都该就事论处。所以这七人因下药残害同僚,被戚将军逐出军营,昔大人下手过狠,也被杖责十板。这事儿能算揭过去吧?”
章平猝不及防被点了名,他僵了僵:“是……”
宣榕淡淡道:“我看诸位大人揪着不放,还以为对郡主和戚将军的处置不满呢。”
章平过了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舌头:“不敢不敢。容……姑娘所言甚是,是我们酒后失言了,该罚!该罚!”
这场晚宴,以各方心怀鬼胎结束。
新月渐满,晚间,宣榕一行人回到下榻的驿馆。
昔咏仍旧莫名其妙:“章平有毛病吧?!搞得和我有杀父之仇一样!一晚上喝酒就没痛快过,时不时绵里藏针来两句,我还不好太甩人面子,怕落个肚量小的大帽子。”
宣榕想了想:“萧越是他老师,也是那年春闱座师。”
昔咏还是想不通:“死的是我家里人还是他萧越?他审案想着卖人情,做成死案的时候,有想过别人无辜吗?!”
容松容渡很识趣没敢说一句话。
一人领一间房舍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