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们需要闯荡才能安身立命,那父母也就一咬牙一狠心,任由他们跌得狼狈再爬起,反复摸爬滚打了。
可若前路坦途安稳,那大部分疼惜子女的长辈,也不过“惟愿吾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那又如何?”长公主很轻地道,“我对绒花儿唯一的希望,就是她平安快乐。可她不快乐。离玉,她不快乐。你难道还要求我对这位‘罪魁祸首’,有好脸色吗?”
宣珏却安抚地握住她的手:“没有说要如何,殿下。不沾凡尘,不问兰因。她愿意如何就如何,顺其自然就好。”
谢重姒静默良久,道:“好。那便顺其自然。”
“养花养草,就同养人一样,讲究个顺其自然。”温符摆弄着他那堆花花草草,语气平铺直叙,“催熟不可取,一年不可能。揠苗助长就是会得不偿失。”
耶律尧随手逗着藤蔓爬蛇,漫不经心道:“那算送给先生了,先生闲暇时候种着玩玩呗。应该也能吸引蛊虫定居。我撬开看了看,密封很好,种子是活的,种个五年,必然茂盛丰收。”
那条赤练在他手上攀爬扭转,尾尖把叶子搅得碎了一地。
在这里,花叶比活物珍贵,温符连忙赶人:“别乱招惹毒物,没看出来它们喜欢你喜欢得紧吗?去房间里呆着。”
又道:“倒也不必五年,若是带回谷中,以肥沃土壤种植,两年应是能得到初品。不如这样,过几日我带你回鬼谷,施针压制,同时……”
耶律尧轻笑了声:“温先生,我不想离开望都。”
温符面无表情:“那你死路一条最多再撑三个月。”
耶律尧毫不在意:“那就死路一条呗。”
施针也不过压住经脉让蛊虫不至于真的控制住他神志减缓痛苦。但这无异于饮鸩止渴因为蛊虫愈发没有耐心。
他不止一次“见”到她了。
包括现在火红耀眼的赤练蛇明明是在藤蔓上攀爬却似是绕过少女嫩白柔软的肌肤束缚住她手腕脚腕。她眸中含泪在轻轻啜泣——
耶律尧烦厌地抬起指尖。
他身边银环蛇立刻得令窜出把赤练叼起甩到一边让主人眼不见心静。然后又被耶律尧凌厉的眼风一扫自己也委委屈屈爬到角落熟练缩成一团。
银环蛇被格外不待见了十天。
这十天里春闱“舞弊”之事也算体面收场了。
各学堂的教习与学子轮番分析那两篇章相似之处最终得出相似不足六成的结论。
同时摘风堂也发布告说这两人曾在堂内同堂听讲所以风略有相似实属平常。
宣榕却心知肚明这些是说给民众和考生听的。
至于向上禀报有另一套说辞。很显然因为这一套说辞近来京中戒严禁军也有不少被调入守卫天金阙宫里侍卫多了近一倍。
谢旻也因此事忙得不可开交面容疲惫:“别让我揪出那只老鼠否则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他顿了顿:“姐耶律尧说的靠谱吗?我真的派人去终南山追问查证了老师当年把师母埋葬后就带着楠楠来京了他在终南山没有亲眷也没有收弟子的。”
宣榕不答反问:“有没有让人顺便祭扫参拜一下?”
说到此事谢旻皱眉道:“去年夏季不是多雨吗蜀中更是山洪和泥泄有近百起前往道场的路被堵了年初才修通。我估计陵墓那段也损毁不少。”
宣榕微微一愣:“陵墓损毁了?”
蜀中出现得确实频繁章平替考之事的苦主来自川蜀还有此次科考舞弊之中学子之一也是来自蜀中。
有什么串连成线几近呼之欲出。但宣榕一时没想明白又听谢旻道:“对啊。当时就下令修缮了这次恐怕不方便等孟兰节时再前往祭拜。”
“哦对了。”他抿了抿唇些微不自然道“给那位备了谢礼我不想送姐你差府上人去一趟吧。”
宣榕笑着拒绝:“你几岁啦还要我帮着对别人说谢谢?”
谢旻:“……”
宣榕又道:“这两个字很难吗?”
谢旻自暴自弃地道:“行行行我亲自去行了吧。”
话说如此宣榕还是不放心地随他走了一趟不过在马车里没下去。没听到争执动静稍放心来。
就在这时一阵“嗷呜”声音由远及近她还没反应过来
?雕弦暮偶就被一道雪白的身影撞了满怀。阿望爪子搭在宣榕肩上一脸兴高采烈地狂甩尾巴。
宣榕被它撞得一懵感觉这架马车都有摇摇欲坠之势。肩胛骨也疼得抽搐第一次直观感受到雪狼之沉。
她嘶了口气但仍旧安抚地摸了摸阿望后颈笑道:“好聪明呀怎么发现我在这里的?嘘偷偷走出去装作没有看到我好……”
那句“好不好”还没问完就有人循声而来掀帘轻喝:“阿望下来——咦?”
耶律尧顿了顿似是没料到她在此处先是伸手将雪狼拽出警告地瞥了它一眼。然后抱臂看了宣榕半晌。
“……”宣榕被他看得如坐针毡。
就听到耶律尧似笑非笑道:“我又不会吃了谢旻你有什么必要跟他跑一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