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8点半,柏城镇党委会议室。会议桌椅摆成两个大大的圆圈,正墙上悬挂着“柏城镇老同志座谈会”横幅。桌上白瓷杯里沏着热茶,飘着淡淡的清香。欢快轻柔的《年轻的朋友来相会》曲调在会议室里缭绕,整个会场洋溢着青春活泼的朝气。
柏城镇男满50岁,女满0岁的老同志陆陆续续步进会议室。大家神色既有紧张又有疑惑,更多的是满不在乎。五、六个老人簇拥着一个身体结实、头发花白、满面红光的老人进入会场。
老人一进会场,气场满满,大家都齐声叫道:“邓镇长早!”“镇长好!”
邓镇长朗朗大笑:“各位老兄弟姐妹们好!”随即他问大家:“哪个知道曾华叫我们开会的目的?”
大家七嘴八舌回应:“我昨天下午接到沙兵通知,问过他,他三缄其口。我不知道曾记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新官上任三把火,来烧我们的屁股呗。”
“是不是和蒋厚进一样,显摆自己的来头,吓唬我们的。”
“夜猫子进宅,没安好心!”
“不会是强迫我们上班吧!”
一个穿着红色羽绒服的女人嚷嚷叫道:“我老了,一身都是毛病,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痛。只要不逼我上班,曾华怎么折腾都与我无关。”
另一个穿着唐装的老人也大声说:“曾华烧什么烧,显什么摆,我才没空管他呢。现在拐卖孩子的事时有发生。我每天最重要的工作是接送孙子上下幼儿园。柏城镇天塌下来都与我无关。”
“邓镇长,你的钓鱼技术提高多少了?好久没叫我们去打牙祭了。”
“邓镇长,你德高望重,可得为我们撑腰作主。”
“镇长,您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的主心骨,要出头讲话哟。”
邓镇长满含不屑,轻蔑地说:“放心吧,我们共进退。只要曾华这个后生仔敢欺负,我一定好好和他理论理论,让他知道我们这些老家伙的厉害,不是那么好惹的。蒋厚进奈不何我们,他曾华照样如此!”
“邓镇长威武!”
“镇长好样的”
突然,有人惊讶说:“噢,这歌声、曲调好熟悉,好象什么时候听过?”
“是的,感觉好久远的了,应该是上个世纪的歌吧。”
“大家仔细听听,应该是《年轻的朋友来相会》。”
“是的,是的,好久没听到这样朝气蓬勃、催人奋进的歌了。”
“我感觉热血在沸腾,血脉在膨胀,老脸在发烧。”
几个老人嘴里轻轻嚷嚷哼哼,不停地扭动着僵硬的身躯。
邓镇长一脸凝重,一动不动,认真地听着歌曲,似乎在回味着逝去的岁月。老人们紧闭着嘴唇,停止了喧哗,静静地欣赏着欢愉的旋律。
曾华轻轻走了进来,安静地落坐,满脸享受模样,沉浸在优美的曲调中。歌曲重播时,曾华示意云飞把声音调小,轻柔的旋律象流水潺潺,象春雨润物。
老人们回过神来,相互看看,然后目光齐刷刷看着曾华。邓镇长坐在曾华对面,侧着身,挑衅的眼神瞪着曾华。
曾华视而不见,笑容可掬,语调轻缓温和,谦恭地说:“各位老领导、老同志、叔叔阿姨们,大家好,晚辈曾华,很高兴认识大家。”
曾华微笑着扫视每个人,款款说道:“我看大家都很喜欢这首《年轻的朋友来相会》,我就谈谈对这首歌的感想吧。”
“行,”邓镇长的脸色明显缓和了,轻声说,“你说吧。”
曾华款款说道:“这首歌创作于1980年,风靡一时,当时大街小巷都飘荡着这首歌的曲调。此曲最勾魂,前辈们此时应该有对往日峥嵘岁月的怀念。”
“您们可能会问,你小小年纪,和我们隔代,怎么也熟悉和喜爱这首歌呢?”
“要回答这个问题,得从我的父亲,一个普通的农村生产队的小队长说起。”
曾华眼光柔和地望着对面两排神色各异的老人,饱含深情地说:“我的家乡是雾凌县桐樟公社向阳大队,享有“茶叶之乡”的美誉。199年,我父亲18岁,一个未考上大学的高中毕业生,回乡后被群众推选为小队长。”
“为改变家乡一穷二白的面貌,我父亲带领本小队村民几年如一日,开山劈石,掘树根,锄莽草,决心让荒山变茶园。他常常是凌晨三点就起床喊工,哼着《年轻的朋友来相会》曲调,带领大家一起上山垦荒。”
“经过几年的努力,我们小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满山遍野都是绿油油的茶叶树,大家的日子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老人们歪着头,屏神静气、聚精会神地听着,仿佛回到了那战天斗地的难忘岁月。
曾华脸上慢慢布满了忧伤,声音开始冷凛哀婉:“1993年春季,山洪暴发。我父亲带领乡亲们冒雨给茶园开排洪沟。一个村民脚一滑,眼看就要滚入洪水湍急的小溪中。父亲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村民的手臂,村民幸免于难。而父亲的脑袋却撞在一块大石头上,从此落下了病根。每到阴雨天,父亲头疼欲裂,痛得难受时,他不停地用头磕床撞墙。三年后,父亲逐渐行动困难,最后瘫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