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逼走他,倒也不算白忙活一场。
明面上的针锋相对,变为暗流涌动。
宣榕品出几分不对劲:“……才刚恢复,就急着要走吗?”
耶律尧抚了抚护腕,慢条斯理道:“哈里克快镇不住场子了,不走怎么行,我可不想赶回去给他收尸。更何况,我在此也无事可做,帮不到你什么忙,反而可能给你添堵。”
他说这话时,垂眸侧望,避开宣榕视线。
似是有几分抗拒。
宣榕愣了又愣,唇齿微张,想要说什么,但季檀在此,她不好开口,半晌,才道:“你挑匹快马走。但置备各路关口的通关牒,怎么着也得两天,恐怕要后天下午才走得成。”
耶律尧静默片刻,拒绝道:“我直接走西凉边境,穿高原至达邬山。不必相送。”
这下宣榕无话可说了。
月色照得她眸光澄淡,姿容无暇,像是缥缈于世。她收敛起所有情绪,温和有礼地道:“好。”
送走两人,宣榕退回室内。
莫名觉得喉咙堵得慌。
而烛火跳窜,她沉默看了很久,拢住不安的烛火,俯身吹灭。
翌日,晴空万里,是个适合出行的好天气。
季檀一拨人有皇命在身,行程都是火急火燎的,甚至天没亮就启程赶路。
一众官兵押送犯人和囚车,骑马而出。
晨曦光芒从马辔照过,骏马似是被热狠了,难耐地嘶鸣一声。
不仅是马,人也怕热,整个驿馆里的窗门几乎都半开着。
庭院之中的假山流水,遮盖住远去的马蹄踏踏。
一扇侧窗前,耶律尧抱臂横眸,冷眼旁观。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绕行来到后院马厩。
有随侍行官在喂马,这些良驹都金贵,能日行千里,吃得草料也精细。见他过来,连忙道:“郡主知会过了,给您备好了马。”
耶律尧脚步一顿:“多谢。”
随侍将马给他牵来,那是一匹汗血宝马,精壮矫健。随侍随口问道:“走前不和郡主说一声么?”
那匹马应是从州府新牵的,鼻子喷气,颇为认生。耶律尧便抬手抚了抚它的头,额头与它相碰,等它没那么抵触了,才道:“不了。劳烦大人替我转告一下。近来多谢照顾,也请大人带我托告感激之情。”
虽说他敢和季檀叫板,笃定宣榕绝不会训斥他。
但其余诸事,他都赌不起。
赌不起宣榕心境,赌不起她如今看法,更赌不起“等你恢复记忆再说”,等来的到底是拒绝,还是缓判,还是……欣然接受。
人生俗世,江河万里,二十年挣扎。
他对待万事万物,都可以狂傲恣肆,不放在心上。
除了对她。
千般因果,万种凡思。
不过化为三个字——“他不敢”。
……
从秦州回京,紧赶慢赶,也不过十来天的路程。
宣榕归京时,恰逢三伏天,哪怕是地处北方的望都,也热得不成样子。
帝王携了后宫去往行宫避暑,带走一众大臣随扈。
因此,整个帝都反而变得萧静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