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华见时机成熟,话锋一转,一盆冷水兜头盖脸淋下:“昔日的平民英雄,无愧于‘八十年代的新一辈’,现在又成啥样了呢?”
曾华面色严肃沉重,语调严厉:“视工作为儿戏,视纪律于无物,漠视群众冷暖疾苦,贪图安逸舒适,蜕变成拿着民脂民膏‘吃空饷’的硕鼠、狗熊。”
“你们,有的退居二线,不上班;有的男满50岁,女职工满5、干部满50岁,不上班;有的受了纪律处分,不上班。有的一年到头连鬼影都见不着。”
“镇里偶尔请你们参会,如同请了土地爷,个个牢骚满腹,怪话连篇,怨声载道。”
“少数勉强上班的,也是签完名就走人。如人手紧张时,请你们干点力所能及的工作,必须好话说尽一箩筐。半路撂挑子是常态,工作绩效确实让人不敢恭维。”
曾华神色严峻,脸硬得连钉子都扎不进,继续毫不留情的批评:“最令人气恼的是,有的叔叔阿姨和年轻同地交谈,不是传递正能量,传授工作经验,而是对国家政策评头品足,东家长西家短,搬弄是非,甚至散播精致利己主义,误导年轻人,说什么认真干工作有什么用,你看我累死累活几十年,什么都没捞到,大家现在该吃的吃,该耍的耍。”
“你们‘吃空饷’,游手好闲,上班吊儿郎当,工资、奖金、绩效、各项津补贴等一分都不能少。否则你们瞬间就成了孙猴子,大闹镇政府,搅得整个镇机关鸡犬不宁、乌烟瘴气。”
“你们什么时候最乐意到镇政府呢?”曾华嘲讽道,“是镇机关工会打电话请你们领奖金、食堂伙食补助、各类购物券时。你们那前呼后拥、兴高采烈的神态,我都江郎才尽,字尽词穷,无法描述。”
曾华目光凌厉,盯着对面震惊不已的邓雪松说:“邓老镇长,从2005年起,你就很少到镇政府点卯了吧。拿着正科级的高工资,每天不是打牌就是钓鱼,真的玩得不亦乐乎,良心愧不愧?”
曾华把头转向周良生、宋若雪:“良生叔,您借口有冠心病,9岁时就不上班了。早上七点送孙儿上学,八点逛市场买菜,下午四点半接孙儿放学,准点准时,快乐似神仙。你是干部还是社会闲散人员?”
“若雪阿姨,您更过分,一到镇里就喊疼叫痛,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好象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了。此时此刻,您难道忘记自己的另一个身份,太平洋保险公司市场客户经理?”
“您为了推销保险,走家串户,可以一口气爬上八楼,脸不变色心不跳。也可以一整上午跟在顾客的屁股后面,巧舌如簧介绍保险业务,从来没叫过一声苦,喊过一声累。”
曾华扫视面露惭愧、目瞪口呆的老人们,言语犀利:“堂堂正正的国家在职工作人员,卑贱到物业干保安,在商场当门禁,给人当保姆等等。”
“你们左兜里揣着不劳而获的民脂民膏,右兜里装着纡尊降贵的不义之财。知不知道还有多少群众在贫困线上挣扎,每天生活费不足10元?”
“你们的党性、良心、底线到哪去了?还知道尊严、羞耻是怎么写的吗?”
“现在的你们,我瞧不起!”
五十三个老人平时就是五十三个刺猬,谁也不敢靠近,谁也招惹不起。他们尖牙利嘴,言语刻薄,得理不饶人,无理争三分,撒泼骂街是他们的拿手好戏,让人惟恐避之不及,敬鬼神而远之。
曾华铺天盖地的批评,令他们猝不及防,宛如从高耸云端的摩天大楼,霎时坠入深不见底的十八层地狱。狂风骤雨般的斥责,拨除了他们缘于心虚而精心安装的攻击利刺,让丑陋的、自私自利的灵魂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赤裸裸地当街示众,羞愧难当。
顿时,一幅五彩斑斓图画展现在众人面前。老人有的神情惊悚,如见鬼魅;有的表情呆滞,如被雷劈;有的异常愤怒,宛如怒目金刚;大多低头不语,象贪玩的学生不交作业,被老师抓住现行的窘态。
此时的他们,如被拔去利刺的刺猬,毫无反抗之力。也如纸糊的纸老虎,不堪一击。
被点名的邓雪松、周良生、宋若雪更是从脸到脚,浑身红透,感到奇痒入骨,但众目睽睽之下,手脚随便一动一挠,就会丑态百出,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资。
良久,憋得脸红脖子粗的邓雪松实在忍受不住了,抬起重逾千斤的头颅,心虚的眼神望着凝视自己的曾华说:“曾记,往日的荣光已遮掩不了今日的耻辱。今天我的麻木迟钝,混吃混喝等死,行尸走肉般,与废人又有多少区别呢?”
老人们毕竟接受党和国家的教育多年,基本的礼义廉耻尚在,邓雪松的话引起了他们的共鸣,他们清醒过来,打开了话匣子,七嘴八舌说:“曾记,你是如何得知我们的过往之事的?”
“我们曾经的付出,还有人记得吗?”
“我们年老体衰,谁还瞧得起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