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凤居有消息传来吗?”
问这话时,长风已置身于一间名为“阳台宫”的道观之中。
她摇身一变,成了寺中正式挂单的道士。
道号“云逸”。
倒不是她能未卜先知——
数年前之所以托墓办下这个可自由行于天下的身份,不过是防着有朝一日孔方楚将她胡乱嫁人,便于远遁罢了。
此时长风求仁得仁,身着阳台宫发放的藏蓝道袍,端坐于禅堂的桌前。
手握朱笔,双管齐下,在厚厚的一叠黄表纸上画符箓。
烛光将她半边侧脸柔和地勾勒出来,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寒食知道是错觉。
更知道她另外半边侧脸,亦如同那些符箓一般红痕交错,触目惊心。
思及此处,寒食的神情有些怔忡。
“说罢。”长风用笔尖蘸着丹砂,淡淡道:“至此,没有什么消息,是我无法承受的了。”
最坏的消息已经于半月前便知悉了——
孔方楚于宫变当天暴毙。
黄贵妃在翌日得知消息后,用一枚铜剪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就连孙王后,也在惊闻噩耗后,一病不起。于宫变第十日溘然长逝。
一夕间,巫越名亡,实亡。
而讽刺的是,长风是在亡国之后,才真正有了归属感。
曾经的巫越对她而言,就是宫墙之内的四方天地,是束缚,是樊笼。
可当巫越这个国度消失于世间,她才发现,她成了没有根的人。
真正成了这个世界的一缕孤魂。
过往十五年的人生,似乎都成了一场幻梦。
所有爱着的,恨着的人,都离她而去了。
“七王子如今是英国公了。”
寒食顿了顿,方吐出后半句:“不日将主理治丧——”
长风笔下一顿。
“到了这个时候,天颂还在算计!”
并非是“治丧”一词刺痛了她的神经,而是她再次被天颂阴险所激怒。
“算计?”寒食闻言有些不解。
“七弟是贵妃所出,年纪尚小,却被扶为国公。还让他主理治丧——”长风冷笑,“你说这让本为世子的长兄作何感想?”
经她这么一说,寒食恍然大悟。
纳土归颂了还不行,一定要亡了人家的国。
亡国归顺了还不行,还想看着对方骨肉自相残杀。
的确是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