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杏花
皇帝为什么会对莫可舟青睐有加呢？
陈乐知道莫可舟有多好是因为莫可舟对陈乐好，且不说莫可舟生性就冷淡，不爱在朝堂上多呆一刻。就凭着莫可舟远离纷争恨不得不上朝的架势，就算他能力再出众哪个领导能受得了整天不开会的员工？
可皇上偏偏就不，人家不仅受的了，闲了没事还跟莫可舟谈谈心。从多少次皇上看莫可舟的眼神来说，皇上真正想要看到的，可能是莫可舟的父亲，莫田雨。
莫可舟这么些年来，说完全不知道皇帝的心思是不可能的。可他不能拿起父亲留下的任何东西来消费，即使皇帝对自己的父亲有多怀念或者有多愧疚。他不喜欢朝堂，不喜欢勾心斗角甚至不喜欢皇上。可他喜欢大理寺，喜欢莫府，喜欢他身边的很多人。所以这么些年他都是这么过来的，皇帝只要一提父亲，莫可舟就转移话题。皇上不是没有提过让自己做其他事情，也有朝臣提议让自己做左相，因为自己的不喜欢皇上也就没有强求。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皇上对自己比对他的皇子们都好。
莫可舟跪在皇帝面前，他行了礼，皇帝并没有让他平身。凌石寒回过神来叹了口气，莫可舟知道他又要开始了，心里有些烦躁。
“平身吧，当年他也是这样跪在朕面前求朕放过你的母亲。”莫可舟第一次从皇帝口中听说自己的母亲，他微微抬头看向皇帝，看向凌石寒。凌石寒还是笑了：“就知道你小子爱听这个！”
“很想知道自己母亲是个怎样的人吧，毕竟从来没有人敢提你的母亲。”他没有理会莫可舟的不自在，身着单薄的坐回刻满杏花的短桌上。上面的茶水和籍被他推到一边：“为什么没人提呢？是因为我啊！你母亲啊，他叫杏花！这个——”他拍着自己坐着的这张短桌：“是你父亲做给你母亲的。这杏花雕刻的多么好看呀，可惜了——”
他起身靠近莫可舟：“你母亲她就是个人尽可夫的下人奴婢，她怎么配？我是太子，她有什么资格跟我抢人？”莫可舟被他揪着领子后退了两步，可这根本抵不过自己的愤怒，有母亲被人言语侮辱的愤怒也有得知真相的愤怒！
皇帝原来对父亲是那样的吗？那父亲的死呢？真的是因为母亲的离去伤心过度吗？母亲的死呢，这里面皇帝到底充当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他已经贵为天子，想要不着痕迹的弄死一个人太容易了！陈乐爷爷曾经说过皇上本来就是欠自己父亲的，他到底还做了什么？莫可舟正眼与皇上对视：“然后呢？您贵为天子，父亲依旧没有选择您不是吗？”
“那是你母亲害我！”他猛的放开莫可舟衣领，转身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在地上。茶水杯壶在地上滚落好几圈安静下来，页被水打湿，晕染了一小块儿。陈乐听着里面的动静知道莫可舟还是惹皇上生气了，皇帝与莫田雨的关系无论是从爷爷还是相爷口中陈乐都有明里暗里打听过。没有人知道莫可舟的母亲，除了爷爷。
莫田雨作为陈启胜的至交好友一度把陈家老爷子哄的快要认不得亲儿子了。他一把好刀用来杀人的时间不多，基本上都是在做些木匠工活儿。杏花，也就是莫可舟的母亲。她本是陈府配给莫田雨的丫鬟，莫田雨一个大男人一般也用不着她做什么，所以杏花还在帮着府里做事，他心灵手巧，经常做一些小点心给莫田雨拿去吃。莫田雨渐渐也不把她当下人，两人有时也能如朋友一样说说上两句话。、
但是据爷爷回忆，莫田雨与杏花根本就没有什么男女之情。直到百盼烟出现，直到太子出现，这一切不知怎么就变了。莫田雨也不来找陈老爷子聊天说话了，在后来就传出莫田雨要迎娶杏花的消息。爷爷问杏花是怎么回事，她只笑颜如花：‘’老爷，奴婢愿嫁莫公子，还请成全。”他本来想说若是杏花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女孩子家都心愿良人，只要杏花说一句不喜欢，陈府也不会让人欺负了杏花。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说了，谁也不能再多说什么。
陈乐问是因为对太子对莫田雨做了什么吗？爷爷也不知道，恐怕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现在三个当事人已经死了两个。剩下的那个是要把其他两个孩子卷进纷争里的皇上。是他们现在最想要去查，却最不能查的皇上。
陈乐听到皇上的这一声大吼就知道他们是谈到莫田雨和杏花了。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倒是没什么么，陈乐知道莫可舟不是那种没脑子硬更人家硬碰硬的人，只是皇上生气的节点有点奇怪！这大晚上的皇上就是找莫可舟来谈谈自己与他父亲的前尘往事的？很明显这个节骨眼上谈论这种事情是不合时宜的，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在这种太子势力越来越大的情况下，皇帝难道找莫可舟来的目的不是让他在朝中竖起反对旗帜分散太子人心恢复平衡状态吗？
莫可舟纵然是聪明，但正如爷爷说的那样，他知晓人心可怕却总不把这些放在心上。他信任着身边的每个人，不值得信任的也近不了他身。但是皇帝不一样，陈乐想，莫可舟怎么也不会想到原来自己的父母的死亡很有可能跟这位从小对自己宠爱有加的叔叔脱不了关系吧！如今这叔叔残忍的把当初的事情说出来，莫可舟是怎样的想法？
陈乐不敢轻举妄动，门口的黄金护卫手里的武器就那么冷冷的对着自己，明明自己只是往前迈了一小步好不好。
里面许久没发出一点声音，陈乐悄悄往前又迈了一步，厚着脸皮嘿嘿一笑，见他们阻拦的意向没那么明显了，便又向前几步被人拦住才挺下来。“好了好了，我不动我不动！我就是着急，我们家大人和皇上在里面呢！”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没有人比这些黄金护卫更了解。
陈乐隐约能听清两个字，可根本连不起来。晚风越吹越凉，两面却是不是传出来两句皇上的怒吼。大多数是在辱骂杏花，陈乐听不到莫可舟的声音，心里着急，却也放下心来，最起码莫可舟现在是冷静的！
莫可舟的确冷静，陈乐所想的问题莫可舟也想到了。皇帝找自己来就是为了发火吗？他丝毫不顾及形象的表达着母亲如何如何的心思费尽，真正实际发生的事情却一件事也没说。莫可舟基本上可以确定，这就是皇上的一出戏，可是聪明如他，想必也能看出来自己是在配合他演戏。这戏——是演给谁看的呢？
“皇上，如果臣的母亲真的让您和介意，那就请赐罪吧！”莫可舟趁着他倒气的空档及时说出一句话。不能让他这么骂下去，陈乐还在外面冷呵呵等着呢！他不知道陈乐听见里面的动静有多着急，只是皇帝此刻看着特别像更着急的那一个。
“赐罪？你是他的孩子，朕怪你什么？”莫可舟听他说话字字深情，却不觉感动，因为这深情后面一定还有不为人知的内情。不然这些年他究竟在内疚什么？皇帝见他没有动弹依旧是古井不波就知道自己这戏是露了。
“可舟啊，你和你父亲一样有能力，可你们都一样的不知变通。如果当时的他不执意护住杏花，他就不会死！朕会好好对他！他不知好歹，所以你母亲死了，他也要死！”看来父亲真的是因为母亲的离去才离开，这中间皇帝想必也是做了些什么的！
“自你接手大理寺，只要是你不爱做的，朕就不会勉强你去做。我自觉对你不错，你问问朕的皇子们哪个有这种待遇。我把你当儿子啊，也请你帮帮我，就这一次可以吗？”
“如果是帮忙不行，但您是天子，只要您下旨，臣不敢有异！”这能下旨吗？难道要皇上下旨说，大理寺寺卿莫可舟，你必须与储君作对，必须跟储君抢人抢物？皇帝知道他不愿，不仅仅是不愿与太子为敌，更重要是他不想与谁为伍。所以这些年也就随着他去了。可是放眼满朝武，还有谁有这个能力和魄力能牵制储君？
“莫可舟，朕不是无人可用！朕对你的喜欢，才撑着你做了大理寺寺卿这么久！你有什么资格跟朕说这番话？你以为你不答应自己就能保住他们的性命吗？你已经把储君得罪了个透彻，他现在权势滔天，你和陈乐都知道他的秘密，你说你们能安稳的待在大理寺吗？”
“还请皇上下旨！”
“给朕滚出去，你就跪在那里，朕倒是要看看，你和你的父亲，谁的膝盖硬！”
莫可舟规矩的行完礼，打开房门出去，顺带又关好门。陈乐应该是听到了皇帝最后一句话，他在门外见莫可舟出来急忙上前牵住莫可舟的手。现在倒是顾不上谁看不看得见了。莫可舟安慰性的握着他手用了用力：“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去找你！”
找我？你怎么找？抗旨不跪还是接受皇帝的命令？看皇帝的意思是打算叫莫可舟跪到改变主意以莫可舟的性子，怎么会轻易改变！他如果妥协了，陷入泥沼的还有李风、彭梦露、唐涛还有整个大理寺。
陈乐急着想出个两全齐美的办法，暂时也没理会莫可舟的话，跪在他身边！莫可舟说了什么他没有听见，陈乐突然起身把来时莫可舟给自己披上的红色厚披风按在莫可舟身上。